第一章 铸我作剑？那我便弑主！
熔炉内，空气弥漫着铁锈味的腥甜。
林烬被铁链悬吊在沸腾的剑池之上，九十九根噬魂钉穿透他的琵琶骨，暗红血珠顺着玄铁锁链滴落，在下方赤色岩浆中蒸腾起带金边的雾气。
“纯度够了。” 铸剑长老枯瘦的手指划过水晶镜面，映出林烬胸口蜿蜒的血管纹路，“不愧是嫡系血脉，即便只是个无法修炼的废物......”
炉顶青铜盖缓缓闭合的瞬间，林烬瞥见妹妹林晚被铁卫拖走的残影。
她脖颈间的银锁在地面刮出刺耳声响，锁上刻着林氏宗族的徽记 —— 一把贯穿婴孩心脏的剑。
妹妹也会被铸成谁的剑鞘吗？
剧痛比预想中更猛烈。
当赤凰剑胚刺入心口的刹那，林烬清晰地感受到骨髓被抽离的寒意。
剑身贪婪地吮吸着血液，汩汩声在颅腔内回响，那些暗藏咒文的铁水沿着血管逆流，将他浇筑成一具人形剑鞘。
“烬哥哥... 别怕...”
不知过了多久，幻听般的呢喃让即将涣散的瞳孔骤缩。
林晚咳血的画面突然撕裂黑暗 —— 三日前，她蜷缩在柴房角落，用生满冻疮的手指在地上勾画兄妹俩的模样，血沫却将笑脸染成狰狞的赤红。
凭什么！
濒死的躯体突然爆发出恐怖的吸力。
恍惚间，林烬听见妹妹的声音。
那日她蜷缩在柴房，指尖冻疮溃烂却仍笑着勾画地上的小人："等哥哥生辰，我们逃去山外看烟花......"
悬于头顶的赤凰剑胚发出濒死般的尖啸，本该成型的凤凰虚影扭曲成三头六臂的恶鬼。
炉壁内千年不化的玄铁开始融化，赤金铁汁如活物般攀上少年躯体，在他胸口凝结成跳动的剑形幽光。
“怎么回事？！” 铸剑长老拍向控火阵盘的手掌青筋暴起，“地脉灵火为何在倒流？”
回应他的是青铜阵纹崩裂的脆响。
炉中少年缓缓站起，左眼瞳孔浮现三道血色圆环，被铁水灼伤的皮肤下隐约可见金属光泽流动。
原本刺入心脏的剑灵此刻温顺地悬浮在他掌心，剑锋所指之处，炉壁符咒尽数化为齑粉。
铸剑长老暴退三步，七柄淬毒短刃自袖中激射而出。
寒芒却在触及少年周身黑雾时骤然凝滞，紧接着，毒刃调转方向倒插进主人西肢关节，伴随着骨骼碎裂声，奏响了残忍的乐章。
“用孙子的血铸剑...”
下一秒，林烬掐住老者咽喉，指尖陷入苍老皮肉的触感让他想起捏碎的糖人，“我的好祖父，可还认得这双眼睛？”
老者浑浊的瞳孔突然收缩。
这双映着血环的眸子，与五年前被他亲手处决的儿媳何其相似 —— 那个来自葬兵渊的女人。
炉外突然传来锁链绷断的轰鸣。
林烬猛然转头，穿越了时空，仿佛透过裂缝看见林晚脖颈浮现的剑形暗纹，那纹路正渗出诡谲的紫光。
记忆如毒刺扎入脑海，父亲临终前攥着他的手，指甲在地面抠出的正是这般模样的痕迹。
分神的刹那，铸剑长老脖颈突然裂开，头颅化作血光遁向天际。
林烬没有追击，掌心残留的碎骨正传来记忆残片：半年后百兵大会，魁首可以获得能镇压诛仙剑气的九转还魂丹。
“居然连记忆也能吞噬。”
“小杂种！你竟敢毁我血凰剑！”
熔炉废墟外传来嫡兄林傲的咆哮，十二名铁卫结成的诛邪剑阵己封锁八方。
林烬低头看着自己半金属化的手掌，被血污浸透的白衣下，心脏正与赤凰剑灵共鸣出妖异的节奏。
他忽然笑了。
指尖抚过挂于胸前锈迹斑斑的断剑，那是母亲留下的唯一遗物。
说是剑其实不合适，因为这只是个剑尖。
“听说诸位在找剑？”
断剑轻鸣震碎十里灯火，漫天星辉被染成血色。
林烬踏着熔岩走出废墟，所过之处铁卫的兵器尽数崩解，金属碎片如归巢的雀群没入他左眼的血环。
林傲的怒骂卡在喉间。
他引以为傲的玄铁重甲正在龟裂，那些镶嵌着防御符文的甲片，此刻竟像遇见天敌的蛇群般簌簌发抖。
“不如......” 少年拭去脸上的血渍，“先尝尝剑灵的味道？”
回应他的是剑阵爆裂的轰鸣。
林傲的玄铁重剑己淬至三纹巅峰，剑脊上三道金环迸射刺目光芒。
这是铸兵师独有的「点金纹」。
他挥剑劈出时，方圆十丈内的金属碎屑尽数吸附剑身，化作一条咆哮的铁龙。
"你这废物也配碰血凰剑？！"剑气卷起青石板，龙吟声中暗藏震荡咒。
林烬不退反进。
锈迹斑斑的断剑轻点虚空，竟在铁幕中撕开血色裂隙——正是铸兵师最忌惮的「葬兵煞气」。
铁龙触及黑雾的刹那，三纹铸兵师与兵器的心神连接突然倒灌，林傲七窍迸出铁砂，那些被他吞噬过的矿奴亡魂正顺着剑纹反噬。
"原来三纹境的力量..."林烬五指刺入铁龙逆鳞，金属悲鸣声中，重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锈蚀，"是用三百条人命喂出来的。"
林傲咬破舌尖喷出血雾，腰间玉佩骤然炸开金光。
"金汤护体！"他面目狰狞地嘶吼，这是林家嫡系以血饲玉的保命术——代价是每用一次，便要献祭一名血亲的十年阳寿。
林烬左臂裂纹己蔓延至肩胛，吞噬玄铁剑的反噬如万蚁噬骨。
但他反而勾起嘴角："用你妹妹的命换乌龟壳？不愧是林家嫡子。"
淡金色光罩升起的瞬间，林府街边十二尊青铜镇兽竟活化扑来——铸兵师到达三纹后，可短暂唤醒兵器之魂。
"哐！"
第一尊青铜狻猊咬住林烬左臂，却崩断了满口利齿。
少年皮肤下的金属光泽越发刺目，饕餮命格正将吞噬的玄铁重剑转化成「断刃境」防御。
他反手扣住狻猊天灵盖，葬兵煞气灌入兽瞳，青铜巨兽哀嚎着化为铜水。
"你的金汤印，"林烬踏着沸腾的铜液走来，指尖轻触结界，"怕火吗？"
林傲尚未反应，结界突然燃起黑焰。
这是五行逆转之术——金生水本为铸兵铁律，但断刃境可强行逆转法则。
玉佩在高温中龟裂，露出核心的血色晶石，那里面封印着林傲亲妹妹的魂魄。
"不！！"林傲的惨叫与晶石破碎声同时响起。
林烬左眼血环暴涨，将逸散的魂力尽数吞噬。
当他掐住兄长咽喉时，掌心裂纹己蔓延至小臂，那是过度使用煞气的反噬。
"好好看着。"少年将林傲的脸按向满地铜汁，"你珍视的铸兵术..."
残存的镇兽铜像突然融化，在半空凝成玄铁重剑的轮廓，又在下一秒轰然溃散。
"...在葬兵渊面前，连玩具都算不上。"
当最后一名铁卫化作血雾消散时，林烬忽然踉跄跪地，掌心蛛网般的裂痕更深了 —— 吞噬过量金属的反噬，比他预想中来得更快。
地牢深处，林晚颈间的剑纹骤然亮起。紫色光芒顺着血管游走，所过之处铁链尽数熔断。她睁开猩红竖瞳，喉间发出非人的低吟——那声音，与剑池深处镇压的诛仙残剑共鸣如出一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