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青山医院
---
我的右手又在作怪了。
凌晨三点十七分,它正试图撬开我床头柜的锁。我睁着眼睛躺在床上,感受着那股熟悉的、不受控制的力道从右肩胛骨一路蔓延到指尖。这只手有自己的想法——医学上称之为"异手综合征",但医生们从没见过像我这样的病例。
"别闹了,"我低声说,用左手按住右手腕,"里面什么都没有。"
右手的中指对我比了个国际友好手势,然后继续它的撬锁大业。金属抽屉发出细微的咔嗒声,在寂静的出租屋里格外刺耳。三秒后,锁开了。我的右手得意地抽动了一下手指,像是个炫耀技艺的魔术师。
抽屉里确实空空如也——自从十二岁那年这只手偷了班主任钱包后,我就学会了不在它触手可及的地方放任何值钱物品。右手失望地蜷缩起来,我趁机把它塞到枕头底下,用全身重量压住。这是为数不多能让它消停一会儿的方法。
手机屏幕突然亮起,在黑暗中格外刺眼。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莫非先生,诚邀您参加'深渊凝视'游戏测试,报酬五万元。详情见附件。回复YES确认参加。"
我嗤笑一声,正要用左手删除这条明显是诈骗的信息,右手却猛地从枕头下挣脱,以我反应不及的速度在屏幕上点开了附件。
一张黑底红字的电子邀请函展开:
【当你凝望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望你!】
【诚邀特殊才能者参加为期三天的沉浸式游戏测试】
【地点:青山医院旧址】
【成功通关者可获得额外奖金】
我的右手拇指悬在"回复YES"的按钮上方,兴奋地颤抖着。五万元,足够我付清拖欠的房租和那个私家侦探的尾款——我正在追查父母车祸的真相,而线索指向了几个可疑的"意外"细节。
"这明显是个陷阱,"我对自己的右手说,"青山医院废弃十年了,网上全是闹鬼的传闻。"
右手不为所动,固执地悬在发送键上。我叹了口气,知道自己拗不过它。况且,如果真有什么危险,我这只精通溜门撬锁、出千扒窃的右手,或许比任何防身武器都可靠。
"好吧,"我说,"但一旦情况不对,我们就撤。"
右手愉快地敲击屏幕,发送了确认信息。
三天后,我站在青山医院锈迹斑斑的大门前,右手插在兜里不安分地扭动着。这座建于上世纪六十年代的医院曾是省内最大的精神病治疗中心,后来因多起患者非正常死亡事件而关闭。风吹过破碎的窗户,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你也是来参加游戏的?"一个女声从身后传来。
我转身,看见一个扎着高马尾的年轻女孩,背着鼓鼓囊囊的登山包。她看上去二十出头,眼睛大而明亮,与这个阴森的地方格格不入。
"莫非,"我简短地自我介绍,右手在口袋里悄悄做了个"V"字手势——它总是对漂亮女孩过度热情。
"苏媛,"她伸出手,"民俗学研究生,来收集都市传说素材的。"她好奇地打量着我始终插在兜里的右手,"你...手受伤了?"
就在这时,我的右手突然挣脱束缚,一把抓住苏媛的手上下摇晃,还趁机在她手心暧昧地挠了挠。苏媛惊讶地瞪大眼睛。
"异手综合征,"我尴尬地解释,用力把右手拽回来,"它...不太听话。"
苏媛的表情从惊讶变成了浓厚的兴趣:"天啊,这是真正的异肢自主现象!医学文献上记载的案例不超过——"
一阵刺耳的金属摩擦声打断了她的学术热情。医院大门缓缓开启,一个穿着黑色西装、面色苍白的男人站在门内。他戴着白手套的手做了一个"请进"的手势。
"欢迎参加'深渊凝视',"他的声音像是砂纸摩擦,"我是守门人。请随我来,其他参与者己经到齐了。"
我和苏媛交换了一个眼神,跟着守门人走进医院大厅。灰尘在透过破窗的阳光中飞舞,空气中弥漫着霉味和某种难以名状的腐朽气息。大厅里站着西男一女,年龄各异,表情警惕。
"游戏规则很简单,"守门人站在楼梯口宣布,"在这栋建筑的某处,藏着一颗被称为'深渊之眼'的宝石。找到它的人将获得额外五十万元奖金。"
我的右手突然剧烈抽搐起来,指向地下室的方向。我用力按住它,但指尖仍然不受控制地抖动。
"游戏期间,医院将完全封闭,"守门人继续说,"三天后的此时,大门会重新开启。祝各位...玩得愉快。"
他鞠了一躬,然后迅速退入阴影中消失不见。大厅里的灯光突然全部熄灭,只有几盏应急灯提供着微弱的照明。
"搞什么鬼?"一个肌肉发达的光头男子吼道,"这破地方连电都没有?"
一个戴着眼镜的瘦弱青年推了推镜片:"根据我的调查,青山医院在关闭前发生了多起离奇死亡事件,据说每到深夜——"
"闭嘴吧书呆子,"光头不耐烦地打断他,"我可不信这些鬼啊神啊的。要我说,咱们分组找那个什么宝石,谁找到归谁。"
众人开始自发组队。苏媛转向我:"要一起吗?我对这类建筑的布局有些研究。"
我点点头,右手己经迫不及待地从我背包侧袋里抽出了一把手电筒——我都不知道它什么时候放进去的。
"你的手...真的很特别,"苏媛小声说,眼睛亮晶晶的,"它似乎知道我们要做什么。"
"希望如此,"我苦笑,"因为它从不告诉我它的计划。"
我们选择了一条通往地下室的走廊。随着深入,空气变得潮湿阴冷,墙壁上布满了可疑的暗色污渍。苏媛的专业精神令人钦佩,她一边走一边记录着墙上的符号和涂鸦。
"这些不是随意的涂鸦,"她低声说,"是某种仪式符号,用来...束缚或召唤什么。"
我的右手突然僵首,手电光束指向地面上一块松动的地砖。我蹲下身,右手自动开始撬动那块砖。地砖下是一个小小的金属盒子。"它怎么知道这里有东西?"苏媛惊讶地问。
"问得好,"我盯着自己的右手,"我也想知道。"
盒子打开后,里面是一张发黄的照片:一群穿白大褂的人围在一个手术台旁,台上躺着一个小女孩,她的眼睛——不自然地大而黑,像是两个无底的深渊。
就在我们研究照片时,远处传来一声尖叫。我和苏媛对视一眼,立刻朝声源跑去。走廊尽头,那个戴眼镜的青年瘫坐在地上,指着面前的一扇门。
"里、里面有东西!"他结结巴巴地说,"我看见...看见..."
门突然猛地关上,发出巨响。我的右手不受控制地伸向门把手,但这次我坚决地把它拽了回来。
"我们得离开这,"我对苏媛说,"这游戏不对劲。"
就在这时,整个建筑开始震动,远处传来像是无数人低语的声音。我的右手疯狂地指向我们来的方向,然后做了一个"跑"的手势。
我们转身就跑,身后传来门被撞开的声音和...湿漉漉的拖拽声。转过一个拐角时,苏媛突然踩空——地板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大洞。我的右手以不可思议的速度伸出去,抓住她的背包带,同时左手抓住一根的管道。
"抓紧!"我咬牙道,感到右手承担了大部分重量。苏媛悬在洞口上方,下面是无底的黑暗。
右手的手指开始变形——不,是延伸,像是有自己的骨骼和肌肉一般,将苏媛稳稳地拉了上来。我们瘫坐在地上喘气,苏媛震惊地盯着我的右手。
"那...那不是人类的手能做到的,"她颤抖着说,"你的手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低头看着己经恢复正常的右手,它无辜地对我比了个大拇指。远处,那些低语声越来越近。
"我不知道,"我诚实地说,"但我想我们很快就会知道这个游戏的真正目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