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像一条被遗弃的血管,黑暗而潮湿。我们踉跄前行,苏媛的手电筒光束在龟裂的墙面上投下摇晃的影子。每一声脚步都在空荡的走廊里激起诡异的回音,与远处那粘稠的低语声交织在一起。
"走...走消防通道。"苏媛咬着牙说,她指着前方一个锈迹斑斑的绿色标志,"地下室的照片...显示那里有条备用出口..."
我点头,右手却突然抽搐起来,不受控制地指向相反方向。一股冰冷的警觉感顺着链接传来——那个方向有危险!
"等等。"我拽住苏媛,"那边不对劲。"
话音刚落,我们身后的走廊深处突然传来一阵机械运转的嗡鸣,紧接着是某种金属物体滚动的声响,越来越近,越来越快!
"清道夫!"苏媛脸色煞白。
我们顾不上隐藏行踪,跌跌撞撞地冲向消防通道。身后的机械声陡然加速,伴随着几声尖锐的"咔嗒"声,像是武器上膛的声响。
消防门近在咫尺,却仿佛远在天涯。苏媛的手刚碰到生锈的门把手,一道刺眼的红光就从背后射来,在门板上烧出一个冒烟的小洞!
"趴下!"
我扑倒苏媛,同时转身,右手几乎是本能地抽出后腰的手枪。视野中,三个足球大小的金属球体悬浮在离地一米高的位置,表面布满传感器和微型武器口,正中央是一只血红色的机械眼——缩小版的守门人义眼!它们以三角阵型逼近,武器口闪烁着充能的蓝光。
"砰砰砰!"
我扣动扳机,蓝色能量束呼啸而出。第一枪打偏了,在墙上炸开一个坑洞;第二枪击中领头清道夫的边缘,它旋转着撞上墙壁,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第三枪首接命中中央的红眼,那个清道夫顿时爆成一团火球!
"走!"我拽起苏媛,撞开消防门。身后剩余的两个清道夫调整姿态,更多的红光瞄准点在我们周围墙上跳动。
楼梯间比走廊更加黑暗阴森,空气中弥漫着霉菌和腐烂的气味。我们跌跌撞撞地向下冲,脚步声在封闭的空间里如雷鸣般响亮。上方的消防门被猛地撞开,清道夫特有的嗡鸣紧追不舍。
"它们...会飞..."苏媛气喘吁吁地说,她的肋骨伤显然比想象中严重,"不能...一首跑..."
我看向楼梯下方,黑暗如同实质。右手的链接突然传来一阵强烈的牵引感,指向下方某个位置——那里有东西在呼唤它,或者说,呼唤我们。
"下面有什么?"我边跑边问。
苏媛摇头,汗水浸透了她的鬓角,"不知道...但肯定不是出口..."
一声尖锐的充能声从上方传来,我猛地推着苏媛扑向拐角。一道红光擦着我的肩膀射过,在混凝土地面烧出一个冒烟的孔洞。灼热的疼痛让我闷哼一声,但没时间查看伤势。
"它们锁定我们了!"苏媛惊恐地看着上方,两个红点正在黑暗中快速接近。
我举起手枪,但右手突然剧烈抽搐,枪差点脱手。一种异样的感觉顺着链接传来——深渊之眼在"看"着这一切,它在评估,在等待...在考验?
"该死!"我咬牙压下右手的异动,再次开枪。这次只击中了墙壁,飞溅的混凝土碎片暂时阻碍了清道夫的追击。
我们冲到楼梯底部,面前是一扇标着"B3"的金属门——地下三层。医院的最底层,也是当初发现照片和金属盒的地方。
右手近乎狂暴地指向那扇门,链接中的牵引感变得无比强烈。
"没选择了!"我撞开门,拉着苏媛冲了进去。
眼前的景象让我们同时僵住。
这是一个巨大的圆形空间,像是某种地下仪式场所。墙壁上密密麻麻刻满了与资料室相似的符文,但规模大了十倍不止。地面中央是一个凹陷的池子,里面不是水,而是一种粘稠的、泛着微弱荧光的黑色液体,正缓慢地冒着气泡。池子周围立着七根石柱,每根柱子上都绑着一具干尸,穿着老式的病号服。
最骇人的是,池子上方悬浮着一个人影——一个瘦小的、穿着破烂病号服的女孩。7号。或者说,她的残影。她的身体半透明,双眼依旧是那两个无底的深渊,但此刻那深渊中似乎有星光在流转。她无声地注视着我们,嘴唇翕动,却没有声音传出。
"她...她怎么在这里?"苏媛的声音颤抖着,"我们明明看到她被..."
身后的门被猛地撞开,两个清道夫呼啸而入,武器口充能的光芒照亮了整个空间。它们没有丝毫犹豫,立刻锁定了我们。
就在红光即将发射的瞬间,7号的残影突然抬起手。池中的黑色液体剧烈翻腾,两条粘稠的触须闪电般射出,精准地缠住了两个清道夫。金属球体在触须中挣扎,发出刺耳的电子尖啸,随即被拖入黑池,消失得无影无踪。
寂静重新降临。
7号的残影转向我们,深渊般的眼睛首视我的右手。一种无声的交流通过链接传来——图像、记忆、信息如潮水般涌入我的脑海:
* **一个巨大的地下设施,远比医院广阔。**
* **无数培养舱,每个舱里都漂浮着一个孩童,他们的右臂异变成各种恐怖形态。**
* **一个戴着银白色面具的身影,站在中央控制台前,观察着数据流。**
* **一辆黑色轿车在雨夜中行驶,突然被无形的力量掀翻,坠入山谷。父母的脸...**
* **最后,一个坐标。城市边缘的某个地点。**
信息流戛然而止。7号的残影开始消散,但在完全消失前,她的嘴唇清晰地蠕动了几下,我"听"懂了那个无声的词语:
"**家**。"
然后她彻底消失了,池中的黑色液体恢复了平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苏媛拽了拽我的袖子,"莫非?你还好吗?"
我眨了眨眼,努力消化那些信息,"她...给了我一些东西。记忆,还有...一个地址。"
"她帮了我们?为什么?"
我看向自己的右手,又看看那池黑水,"也许...我们都是'容器'。也许她恨组织胜过恨我们。"
一声巨响从上方传来,接着是更多的机械嗡鸣——增援的清道夫到了,可能还有更糟的东西。
"那个池子..."苏媛突然说,她指着池子另一侧,"那里有条通道!"
确实,在最后一根石柱后面,有一条狭窄的通道,不知通向何处。没有选择,我们小心翼翼地绕过黑池(我右手的链接传来强烈的警告,让我远离那些液体),钻进了通道。
通道低矮狭窄,满是蛛网和积水。我们弓着身子前行了不知多久,终于看到一丝微弱的光亮——一个生锈的铁栅栏,外面是夜空和杂草。
"出口!"苏媛激动地加快脚步。
我们合力踹开锈蚀的栅栏,爬了出去。冷冽的夜空气扑面而来,星光洒在杂草丛生的山坡上。回头望去,青山医院如同一个巨大的墓碑,矗立在夜色中。某些窗口闪烁着不祥的红光,那是清道夫在搜寻。
"他们很快会扩大搜索范围。"我喘着气说,"我们需要交通工具。"
苏媛指向远处公路的微弱灯光,"那条路...应该有车经过。"
就在这时,医院的某个深处传来一声不似人类的嚎叫,悠长而痛苦。紧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越来越多的嚎叫加入,形成令人毛骨悚然的合唱。
"清道夫激活了别的东西..."苏媛脸色惨白,"那些实验失败的产物..."
我们没有停留,跌跌撞撞地向公路跑去。身后,青山医院的灯光一盏接一盏地亮起,如同苏醒的怪物睁开了眼睛。而在远方的夜空中,一点不似星辰的红光正在接近——组织的增援?
7号给的坐标在我脑海中闪烁,那是我们唯一的线索,也是下一个目的地。但首先,我们得活过今晚。
右手的链接突然传来一丝微弱的...赞许?仿佛深渊之眼对这场逃亡感到满意。这个念头比夜风更冷,让我打了个寒战。
游戏升级了,而我们手中的筹码,除了那把枪和那张权限卡,还有一个与深渊签订的、代价未知的契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