钥匙在锁孔中转动的声音,像生锈的齿轮在碾碎骨头。每一丝声响都敲打在紧绷的神经上。
“笔记本!”苏媛压低声音,带着决绝的急迫,“烧了它!不能留给他们!”
我的左手下意识地摸向口袋,那里有我抽烟用的打火机。但右手——那只刚刚还狂暴攥紧的拳头——却猛地张开,像一只巨大的蜘蛛,死死扣住了我的左手腕!冰冷、坚硬、带着非人的力量!一股强烈的抗拒意志如同电流般冲击着我的大脑——**“不!”**
它在阻止我!它要保护这本记录着它起源和弱点的笔记!或者说,它背后的“深渊之触”本能地厌恶火焰?
就在这瞬间的僵持,门外的守门人似乎失去了耐心。
“看来,需要一点…**‘动力’**。”他那砂纸般的声音透过门缝,带着一丝残忍的戏谑。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脆响,伴随着光头男那熟悉的、充满力量的怒吼瞬间变成了凄厉的惨叫!那声音近在咫尺,就在门外!紧接着是重物倒地的闷响和令人作呕的、液体喷溅的声音。
“光头?!”苏媛失声惊呼,脸色瞬间煞白。她认出了那个声音。
“第一个。”守门人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仿佛只是碾死了一只蚂蚁。“时间有限,莫非先生。我的耐心…是有限的。”
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住我的心脏。光头男虽然鲁莽,但他的力量是实打实的。守门人竟然如此轻易地…解决了他?那绝不是人类的力量!这更印证了苏媛的猜测——守门人本身就是组织制造的某种…“工具”!
右手的意志更加狂暴了。它不仅仅是在抗拒我烧掉笔记,它被门外的血腥和守门人身上散发出的某种冰冷的、非人的“气息”彻底激怒了!那股来自深渊的饥饿感前所未有的强烈,它渴望着撕碎、吞噬门外那个威胁!冰冷的恶意如同黑色的潮水,疯狂地冲刷着我的意识,试图将我仅存的理智淹没。
“听着!”我咬着牙,用尽全部意志力试图压制右手的暴动,同时对它低吼,“想活命吗?想撕了他吗?那就**听我的!** 现在!把门锁**从里面卡死!**”
我不知道它能不能理解这么复杂的指令,也不知道它有没有这种能力。但此刻,这是我唯一能想到拖延时间的方法!
也许是“撕了他”这个念头触动了“深渊之触”的原始欲望,也许它本能地意识到锁死门能制造攻击机会。我那不受控制的右手猛地松开我的左手腕,快如闪电般探向厚重的铁门门锁内侧!它的动作不再是撬锁时的灵巧,而是带着一种蛮横的破坏力!
“哐当!嘎吱——!”
几声刺耳至极的金属扭曲和断裂声响起!右手的手指以一种超越生理结构的角度强行插入锁芯内部,然后猛地**一拧!** 整个锁芯结构瞬间被它恐怖的力量绞成了一团废铁!门把手彻底卡死,纹丝不动!
“你!”门外传来守门人一声惊怒交加的厉喝,显然没料到这一手。他用力推门,沉重的铁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但被内部彻底破坏的锁卡住,只开了一条不到十公分的缝隙!一只戴着白手套的手猛地从缝隙中伸了进来,试图扒开门!
就是现在!
“动手!”我对着苏媛吼道,同时自己的左手也摸到了打火机。但我的右手比我更快!它在破坏门锁后毫不停歇,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五指如钩,狠狠抓向那只伸进来的、戴着白手套的手!
“噗嗤!”
一声令人头皮发麻的、如同皮革被利刃割裂的声音响起!
那只白手套连同下面的“皮肉”,如同朽烂的布帛一般,被我的右手轻易地撕扯了下来!
没有预想中的鲜血喷涌。
门缝外露出的,是一只闪烁着冰冷金属光泽、结构精密、布满了复杂线路和液压管的机械手臂!断裂的线路迸出细小的蓝色电火花!那根本不是人类的手!
守门人发出一声非人的、混合着金属摩擦和痛苦的嘶吼!
苏媛的惊叫被卡在喉咙里,她惊恐地捂住了嘴。
我也被这景象惊得倒吸一口冷气。守门人…是改造人?还是某种人形兵器?!
被撕掉伪装的机械手臂猛地缩了回去。短暂的沉寂,只有门外线路短路的“滋滋”声和守门人压抑的、充满暴怒的喘息。
“很好…很好!”守门人的声音彻底扭曲了,失去了之前的冰冷伪装,只剩下纯粹的、金属质感的疯狂和杀意,“你彻底激怒我了,容器!我要把你的右手…一根骨头一根骨头地…拆下来!”
“砰!砰!砰!”
沉重的撞击声骤然响起!守门人开始用他那的机械臂和身体疯狂撞击铁门!整扇厚重的铁门剧烈震动,门框周围的墙壁簌簌落下灰尘和碎屑!那被破坏锁芯卡住的部位发出令人心颤的金属呻吟,扭曲变形,门缝正在被一点点撞开!
“他要把门撞开!”苏媛的声音带着哭腔,她绝望地环顾西周,寻找可以抵挡的东西,但倒塌的档案柜根本无法阻挡那非人的力量。
我的右手在撕掉“手套”后短暂地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品尝”刚才接触到的冰冷机械触感。随即,它变得更加狂暴!它不再满足于防御,它要主动出击!它渴望撕碎那金属的躯壳!它猛地指向房间另一侧一个半开的、锈迹斑斑的通风管道盖板!
“走!快!”我瞬间明白了它的意思,左手拉起苏媛就朝通风口冲去。这是唯一的生路!
“吼——!”
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从门外传来,伴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铁门靠近锁芯的位置被硬生生撞开一个更大的豁口!一只闪烁着红光的机械义眼,透过弥漫的灰尘,死死地锁定了我们!那只的、沾着光头血迹的机械手臂,猛地从豁口伸了进来,抓向我们!
苏媛离通风口更近,我用力将她推向那黑黢黢的洞口:“快进去!”
同时,我的右手——带着毁灭一切的狂暴意志——迎着那只抓来的机械手臂,狠狠地对撞了过去!
“铛——!!!”
金属与某种难以名状的坚韧物质猛烈撞击,爆发出刺眼的火花和令人牙酸的巨响!巨大的反冲力震得我右臂发麻,整个人踉跄后退。机械手臂的液压管发出不堪重负的爆裂声,几根手指扭曲变形,但我的右手也被震开,几根手指不自然地弯曲着,皮肤裂开,渗出暗红色的、带着微弱荧光的粘稠液体——那不是人类的血!
“呃啊!”守门人发出一声痛苦的机械嘶鸣,手臂猛地缩回。
“莫非!”苏媛己经爬进通风口,焦急地向我伸手。
我没有丝毫犹豫,左手扒住通风口边缘,奋力向上爬。右手的剧痛让它暂时失去了攻击力,只是无力地垂着,但那股冰冷的意志并未消退,反而因为受伤变得更加狂躁和嗜血。
就在我半个身子钻进通风口的瞬间,那只受损的机械手臂再次从豁口闪电般探入!这一次,它没有抓人,而是猛地甩出一件东西!
一道银光闪过!
“小心!”苏媛尖叫。
剧痛从左肩胛骨下方传来!一把造型奇特、仿佛骨头打磨而成的银色手术刀,深深钉在了我的肩胛骨缝隙中!冰冷的寒意瞬间扩散,伴随着一种诡异的麻痹感!
“标记…完成了…”守门人嘶哑的声音带着疯狂的快意,“你…逃不掉…深渊会找到你…”
剧痛和麻痹让我差点从通风口掉下去。苏媛死死抓住我的胳膊,用尽全身力气把我往上拽。我咬紧牙关,用最后的力气爬了进去。
“砰!砰!砰!”身后,机械臂还在疯狂撞击着铁门,但我们己经钻入了狭窄、黑暗、布满灰尘和蛛网的通风管道。
“快走!”我忍着肩胛骨传来的剧痛和冰冷麻痹感,催促苏媛。右手的伤口也在隐隐作痛,那股来自深渊的意志在痛苦中翻腾,似乎对那把骨刀产生了某种强烈的、混合着厌恶和渴望的反应。
苏媛在前方艰难地爬行,我紧随其后。每一次动作都牵动伤口,那把骨刀仿佛有生命般,向我的体内注入着冰冷的毒素。通风管道内弥漫着灰尘和铁锈的味道,但更深处,似乎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甜腥气?和之前在走廊闻到的、那些低语源头的气息有些相似,但似乎又有些不同?
爬了不知多久,身后的撞击声和守门人的咆哮终于被厚重的墙壁隔绝,只剩下我们粗重的喘息和爬行的摩擦声。前方出现了一个稍微宽敞一点的管道交汇处。
苏媛停下来,转过身,手电光照在我苍白的脸上和肩胛骨上那把触目惊心的骨刀上。她的眼神充满了担忧和恐惧。
“那把刀…它在发光!”她颤抖着说。
我艰难地扭头看去。果然,钉在肩胛骨上的骨刀,正散发着极其微弱的、如同磷火般的惨绿色光芒。光芒映照下,刀柄上似乎刻着一个细小的、扭曲的符文——与资料室墙上那个巨大的“深渊之眼”符号的一部分极其相似!
更让我和苏媛毛骨悚然的是,骨刀周围的皮肤下,隐约可见几缕细微的、如同黑色血管般的纹路,正随着绿光的明灭而缓慢蠕动、扩散!
“这是…追踪?还是…污染?”苏媛的声音带着绝望。
我靠在冰冷的管壁上,剧烈的疼痛和冰冷的麻痹感不断侵袭,而右臂中“深渊之触”的意志在骨刀的影响下变得更加混乱和狂暴,它既想吞噬这把刀,又想将它彻底排斥出去。我的意识在这双重夹击下摇摇欲坠。
就在这时,我的右手——那只受伤、无力垂着的右手——突然抬起一根手指,带着微弱的荧光血迹,指向交汇处通往更深黑暗的一条支路管道。它不再狂暴,反而传递出一种…急切的、近乎哀求的情绪?像是感应到了什么极其重要的东西,就在那条黑暗通道的尽头。
而在那手指指向的黑暗深处,似乎…传来了一声极其轻微、如同幻觉般的、孩童的啜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