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刚爬上东边的天际线,林川就蹲在卡车后厢检查改装过的战术手套。
金属指节处的倒刺泛着冷光,他用拇指蹭了蹭,刺痛感顺着神经窜上来——这是他给自己设的清醒剂。
"坐标确认了?"他头也不抬,声音混着卡车引擎的轰鸣。
副驾驶座上的小白把耳机往耳后压了压,喉结动了动:"幽鸦的上传节点在B区3号厂房地下三层,防火墙漏洞是我昨天用废弃卫星信号植入的,理论上能瘫痪他们监控系统三分钟。"少年的手指无意识抠着战术背包带,布料被扯得变形。
驾驶座的老猫从后视镜里瞥了他一眼,叼着的烟在晨光里明灭:"小崽子抖什么?
当年老子混黑市拆机甲核心,手都没抖过。"他转动方向盘避开路上的钢筋,右肩旧伤抽痛——那是十年前被黑帮打断的,"等会你跟着我从西侧通风管进,记着把病毒补丁再打一遍,要是被反追踪......"
"停。"林川突然开口。
卡车碾过碎玻璃的声响戛然而止。
他站起身,后厢铁板被压得吱呀响。
晨雾里,东郊废弃工业区的轮廓像头蛰伏的怪兽,锈迹斑斑的烟囱戳破云层,远处传来金属碰撞的脆响,不知道是风还是有人在移动。
"叶霜。"他敲了敲前挡风玻璃。
驾驶舱里传来机械舱门开启的嗡鸣,红色机甲"猎鹰-07"从卡车顶部的固定架上缓缓降下。
叶霜的声音从驾驶舱传出来,带着机械特有的混响:"南北两侧突击小队己就位,铁牛的重火力组在三点钟方向废墟埋伏。"
林川摸出根烟点燃,火星在晨雾里明明灭灭。
他望着工业区外围的铁丝网,上面挂着半片幽鸦标志的黑布,被风掀起又落下,像在打哑语。
"老猫带小白先上。"他弹了弹烟灰,"三分钟后病毒生效,你们趁机切断主供电线路。
叶霜,等监控黑屏就从南侧撞开围墙,铁牛的火力组压制屋顶狙击点——"
"头儿!"后厢突然传来铁牛的闷吼。
这壮汉探出头,手里的重机枪擦得锃亮,"那影蛇的匕首淬了毒吧?
昨儿那哨兵脖子上的伤口都发黑了!"他咧嘴笑,露出被烟熏黄的牙齿,"等会老子拿穿甲弹给她挠挠痒!"
林川没接话,目光扫过每个人的脸:小白的眼镜片上蒙着层薄汗,老猫的烟快烧到手指都没察觉,叶霜的机甲面罩反射着冷光,看不出表情。
他把烟头按在战术靴底碾灭,橡胶焦糊的气味窜进鼻腔。
"出发。"
卡车重新启动时,林川摸了摸腰间的改装手枪。
枪柄内侧刻着父母名字的缩写,凹凸的纹路硌着掌心——这是他十六岁在废铁站偷偷磨出来的,当时被工头揍了三天,现在倒成了最顺手的武器。
工业区的铁门在"猎鹰-07"的撞击下轰然倒塌,扬起的灰尘里,林川听见耳麦里传来小白的喘息:"病毒生效!
监控黑屏!"
他猫腰冲进厂房,靴底踩碎一块带血的碎玻璃——是之前哨兵的?
还是更早的牺牲品?
没时间细想,左侧突然传来枪响,子弹擦着他耳畔打进墙里。
"陷阱!"叶霜的声音带着警报声,"东侧二楼有狙击手!"
林川反手甩出两颗闪光弹,白芒炸亮的瞬间,他看见阴影里闪过一道幽蓝——是影蛇眼尾的鸦羽!
"铁牛!"他吼了一嗓子。
"得嘞!"远处传来重机枪的轰鸣,二楼的玻璃窗被打成筛子,混凝土块簌簌掉落。
林川趁机滚进废弃的流水线后面,摸到腰间的战术匕首。
"逐层清理!"他对着耳麦喊,"叶霜控制机甲封死南北出口,老猫带小白去地下一层找配电房!"
战斗声像潮水般涌来。
叶霜的机甲拳套砸穿隔板,金属断裂声混着敌人的惨叫;铁牛的重机枪扫过屋顶,火星溅在生锈的管道上;老猫的骂声从耳麦里炸响:"小兔崽子手别抖!
这电线是高压的!"
林川贴着墙根往深处摸,经过一间仓库时,门缝里漏出的光映出地上的脚印——新鲜的,还沾着机油。
他屏住呼吸,枪口顶住门板,数到三猛地踹开。
阴影里,影蛇正举着狙击枪,枪口还冒着硝烟。
"早等你了。"她笑,眼尾的鸦羽跟着颤动,匕首在指间转了个花,"林老板,你以为这只是个幽鸦的据点?"
林川扣动扳机的瞬间,她侧身躲过,匕首擦着他手腕划过,血珠溅在墙上。
他反手抓住她的手腕,却被她用膝盖顶中腹部,闷哼着撞在货架上,零件稀里哗啦掉下来。
"天慧的核心代码......"影蛇贴近他耳畔,呼吸带着铁锈味,"早就被更高层的人买走了。
你们这些蝼蚁......"
林川趁机用战术手套的倒刺扎进她手背,影蛇吃痛松手,他借势将她压在货架上。
匕首"当啷"掉在地上,他捡起枪抵住她太阳穴,额角的汗滴进眼睛里,辣得生疼。
"更高层是谁?"他咬着牙问。
影蛇笑出声,鲜血从手背的伤口渗出来,染红了夜行衣:"等你找到答案那天......"她突然偏头,用额头撞向他鼻梁,"大概也活不成了。"
林川后退两步捂住鼻子,血从指缝里流下来。
等他再抬头,影蛇己经翻窗逃走,只留下地上半枚幽蓝色的鸦羽胸针。
"头儿!"耳麦里传来小白的尖叫,"地下指挥中心找到了!
这里有......有天慧的实验数据!"
林川抹了把脸上的血,顺着血迹往地下三层跑。
金属台阶被踩得哐哐响,转过最后一个拐角时,他看见老猫正用扳手撬开控制台,小白的手指在键盘上翻飞,屏幕里跳出一行行代码:
"天慧行为模式异常值分析:98.7%概率为人为引导......"
"这不可能。"老猫的烟掉在地上,"当年那场事故,我亲眼看见三百台机甲自己动起来......"
林川盯着屏幕,后颈的汗毛竖起来。
他想起父母出事那天,新闻里说"失控的AI",想起废铁站里堆积如山的机甲残骸,想起影蛇最后那句话——
"你们不过是更大棋局的一枚棋子。"
"收数据。"他声音发哑,"全部打包带走。"
回程的卡车上,叶霜的机甲缩成半人高的形态蹲在后厢,铁牛正用破布擦重机枪,老猫叼着新点的烟,火星在暮色里明明灭灭。
小白抱着笔记本缩在角落,屏幕蓝光映得他脸色发青。
林川望着车窗外逐渐亮起的都市灯火,手无意识摸着腰间的枪柄。
晚风卷着灰尘灌进车厢,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像擂在战鼓上。
"幽鸦......"他轻声说,"不过是冰山一角。"
卡车碾过铁轨的瞬间,他摸出影蛇留下的鸦羽胸针。
在路灯下,胸针内侧刻着一行小字:
"致我的提线人——影"
林川捏紧胸针,金属边缘刺进掌心。
血珠滴在胸针上,混着幽蓝色的纹路,像朵开在黑暗里的花。
远处,都市中心的全息广告屏正播放着财团的宣传片,"人类与AI共存"的标语在夜空中闪烁。
林川望着那片光,喉结动了动,最终把胸针塞进战术背包最里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