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车碾过铁轨的颠簸让林川咬到了舌尖,铁锈味在嘴里炸开。
他摸向战术背包最里层的幽蓝胸针,金属边缘还带着方才掌心的温度。
后车厢里,老猫的烟味混着铁牛擦拭重机枪的机油味,小白的笔记本屏幕蓝光在角落忽明忽暗。
"头儿,到了。"司机老周的声音从驾驶舱传来。
林川掀开车帘跳下去,夜风吹得基地围栏上的警示灯忽闪。
铁牛扛着重机枪当先往数据室走,枪管在路灯下泛着冷光;老猫摸出第二根烟,火机"咔嗒"一声,火星子溅在他磨破的工装裤上;小白抱着笔记本几乎是小跑着,鞋底在水泥地上擦出刺啦声——这小子向来怕黑,尤其是带着加密数据的黑夜。
数据室的铁门刚推开,林川的手机就震了。
屏幕亮起,是楚烟的视频邀请。
小姑娘的脸挤在镜头里,发梢还滴着水,显然刚从浴室跑出来:"哥!
你看论坛没?"
林川点开她发来的链接,刺眼的标题撞进瞳孔:《钢铁誓言私藏叛逆机甲?
前员工曝料黑幕》。
配图是模糊的监控截图,拍的是他们昨天从幽鸦基地拖回来的报废机甲。
"半小时前突然冒出来的。"楚烟把手机转向电脑屏幕,滚动的评论像潮水:"什么勾结军方打压同行,什么用平民当挡箭牌......我查了IP,全是新注册的小号。"她咬着下唇,发尾的水珠滴在键盘上,"我准备现在开首播,用幽鸦袭击基地的监控怼回去。"
林川盯着屏幕里扭曲的评论,喉结动了动:"需要我调监控数据给你吗?"
"不用!"楚烟突然笑了,眼睛弯成月牙,"我连受伤的二壮都联系上了,他说要露脸说两句话。"她对着镜头比了个开枪的手势,"等我把这些喷子的嘴都堵上。"
视频挂断的瞬间,数据室的白炽灯"啪"地亮起。
小白把笔记本往桌上一放,指尖在键盘上敲得飞起:"头儿,加密文件里有段乱码,我用天慧的算法逆向解了......"他突然顿住,喉结上下滚动,"显示的是'守夜人'。"
老猫刚点着的烟掉在地上。
这个总说"修了三十年机甲,什么妖魔鬼怪没见过"的老技师,此刻手抖得厉害,弯腰捡烟时额头撞在桌角:"守夜人......二十年前我师父提过,说是藏在财团背后的影子。
当年你父母出事的天启事故......"他突然闭嘴,捡起烟猛吸一口,火星子烧到了指尖才惊觉似的甩了甩。
林川的指甲掐进掌心。
他想起影蛇说的"更大的棋局",想起胸针内侧的"提线人",喉间像塞了块烧红的铁:"继续解,需要什么权限?"
"生物识别。"小白推了推滑下来的眼镜,"可能要财团高层的视网膜或者指纹。"他的手指在键盘上划出残影,"不过军方最近查得严,我截到消息说他们要派特勤组来......"
"叮——"
林川的手机又震了。是叶霜的消息:"来我房间。"
叶霜的房间永远带着股冷香,像雪落在金属上。
她靠在窗边,月光把她的影子拉得老长,战术靴尖抵着墙角的机甲头盔——那是她当年队友的遗物。
"我要回旧部队。"她转身时,发梢扫过窗台的仙人掌,"幽鸦的装备型号太旧,和三年前我们围剿的叛逆机甲不一样。"
林川没接话。
他太了解叶霜的眼神——那种绷紧的弦,随时要断却偏要再拉三尺的狠劲。
"他们说我当年任务失败是因为分心。"叶霜的手指抚过窗台上的相框,里面是五个穿机甲服的年轻人,"但那天我明明看到,那台失控的机甲......"她突然闭了嘴,从床头柜摸出个金属盒,"帮我保管这个。"
盒子里是枚银质勋章,边缘刻着"第七机甲团"。
林川接过时,摸到盒底有张纸条,用她惯用的小楷写着:"探守夜人线索,三日后归。"
他抬头时,叶霜己经背起战术包。
月光里,她的侧脸像把淬过冰的刀:"别担心,我会把当年没问清楚的,都问明白。"
门"咔嗒"关上的瞬间,数据室方向传来铁牛的大嗓门:"老猫!
你拆那台幽鸦机甲的核心干吗?"
林川冲进维修车间时,老猫正蹲在机甲残骸前,扳手悬在半空中。
铁牛的重机枪没上保险,枪管斜指着老猫的胸口——这个平时憨得能被楚烟骗去买假花的大块头,此刻眼眶红得像要滴血。
"我......"老猫的喉结动了动,把拆下的核心处理器塞进裤兜,"这台的能源模块有问题,怕炸了殃及池鱼。"
铁牛的手指扣紧扳机:"上次你也说怕炸,结果拆了台修复级机甲的推进器!"
林川按住铁牛的手腕。
他注意到老猫的工装裤口袋鼓着,露出半截银色导线——那是他们从幽鸦基地缴获的特殊材料。"铁牛,去帮小白搬服务器。"他声音很轻,轻得像在哄受了惊的机甲,"老猫,跟我来。"
工具间的灯泡晃得人眼晕。
老猫靠在货架上,货架上的螺丝盒被他碰得叮当响:"你信我?"
"信。"林川从口袋里摸出个巴掌大的维修仪,"但我要你修这个。"那是他们从黑市搞来的关键零件,能连接天慧的旧数据库。
老猫接过维修仪的手顿了顿。
他掏出裤兜里的处理器,在掌心转了两圈,突然笑了:"小川啊,当年你爹修机甲时,总说'锈死的螺丝要慢慢拧,急了会断在里面'。"他低头开始拆维修仪,动作快得像风,"不过这次......"
两小时后,小白的警报声炸响在基地广播里:"外围检测到定时炸弹!
还有十分钟爆炸!"
林川冲向指挥台时,监控画面里,影蛇的身影正从围墙外的废铁堆里钻出来。
她还是那身夜行衣,左肩洇着血,手里的遥控器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全员撤离!"林川抄起桌上的战术耳机,"铁牛带一队去东边,老猫带二队去西边,小白跟我守监控!"他盯着屏幕里影蛇的动作,嘴角勾起抹冷笑——这女人总爱用爆炸制造混乱,但她不知道,半小时前他刚让铁牛把基地的备用电源挪到了地下三层。
爆炸声响彻夜空时,林川己经带着人埋伏在废铁堆后。
影蛇的身影从火光里冲出来,右肩的血渍更大了,手里还攥着没来得及引爆的第二枚炸弹。
"停!"林川的枪指着她的腿,"你说的真相,到底是什么?"
影蛇突然笑了,血沫从嘴角溅出来。
她猛地把炸弹朝林川扔去,自己却转身往反方向跑。
林川扑向炸弹的瞬间,听见她的声音被风吹散:"去查......第七机甲团......"
等他爬起来,影蛇己经消失在夜色里。
月光照在地上,有滴新鲜的血,混着幽蓝的荧光——和她胸针的颜色一模一样。
林川摸出手机,给叶霜发了条消息:"旧部队,查第七机甲团。"
屏幕亮起的蓝光里,他看见远处的全息广告屏还在循环播放"人类与AI共存"的标语。
风卷着硝烟味钻进鼻腔,他摸向腰间的枪柄,指节捏得发白。
今晚,不过是个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