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咖啡厅相亲
在宁海市第一医院住院部B栋9楼，有个连通三面大落地窗的空中走廊，现在被改成了员工休息的地儿。这儿最火的要数“BaroBar”咖啡馆啦。浓缩咖啡机“呼呼”冒蒸汽的声音，和爵士钢琴曲儿凑一块儿，奏起了奇妙的二重奏。墙上挂着的那个心电图形状的装饰灯，跟着音乐的节奏忽闪忽亮的，把卡布奇诺上的奶泡照得像跳动的波浪似的。
林楠的指甲又在原木桌子上“嗒嗒嗒”敲了三下，可对面那男的兴奋劲儿太大，说话声音高，把她这清脆的“嗒嗒”声都给盖住了。这男的是个海归精英，宝格丽袖扣在太阳底下亮闪闪的。每次他手势划到某个角度，就会在她眼睛里留下一片一小片的光斑 。
“去年我们团队在硅谷搞出了个新型脑机接口......”精英男的食指正神经质地拨弄着左手卡地亚Love手镯的螺丝装饰——这奢侈品本该戴在恋人手腕上，此刻却在指尖发出细微的金属摩擦声。阳光穿过穹顶玻璃，映在他梵克雅宝袖扣的钻石切面上，在拿铁的奶泡上折射出一片扭曲的光影，像某种神秘的摩斯密码。他完全没注意到自己的影子在奶泡上被拉成了奇怪的形状，“你知道吗，那天马斯克亲自来实验室......”他突然压低了声音，像是在透露什么惊天大秘密，“你绝对想不到他当时喝的是什么！”
林楠拿搅拌棒戳了戳焦糖玛奇朵那泡沫漩涡，眼睛扫了一眼对方精心打理的发际线。咖啡厅里那股香草味儿突然变得黏糊糊的，就好像有啥看不见的东西把她的呼吸都给裹住了。她猛地就想起了今天早上那个室颤患者的心电图——那些乱蹦跶的锯齿波，跟这会儿自个儿太阳穴“突突”跳的感觉咋这么像呢。
苏畅“砰”地一下撞开玻璃门，那挂着的 风铃就跟快不行了似的，“丁零丁零”响个不停。他白大褂的下摆翻起来，像朵浪花似的，左脚上的海绵宝宝袜子都露出来啦，那大黄牙还咧着，可神气了。急诊科那股熟悉的 84 消毒水味儿，比他先到了卡座那儿，还跟咖啡渣的苦香味儿混一块儿，在空气里散出一种挺荒唐的感觉 。
"林老师！"苏畅的声音仿佛经过了错误的放大器，连收银台后的咖啡师都吓得打翻了奶油枪，"3号床那个室颤患者..."他刻意加重了"室颤"的发音，手中的《精神障碍诊疗规范》重重拍在桌上，震得杯碟跳起了华尔兹，"非说看到天使在跳钢管舞！"
林楠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作为心内科最年轻的主治医师，她太清楚颞叶癫痫伴发幻觉意味着什么。职业本能让她瞬间进入战备状态，右手己下意识地做出拿听诊器的动作，却在触到空荡荡的白大褂口袋的那一刻猛然清醒。
"你..."她刚要开口，苏畅己闪电般抽走桌上的简历。那张印着烫金logo的A4纸像被施了魔法，眨眼间消失在他怀里，被夹进了《精神障碍诊疗规范》的扉页夹层中。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堪比介入手术中导管穿越冠状动脉的精准轨迹。
海归男的表情仿佛被按了暂停键。他精心修饰的眉毛扭曲成问号形状，爱马仕领带的温莎结随着吞咽动作上下滑动。苏畅却己转身架起人形屏障，用后背将他完全阻隔，白大褂上不知何时沾染的碘伏痕迹，此刻在阳光下泛着挑衅的琥珀色。
"根据患者描述..."苏畅的食指在空气中划出脑电波形，"天使穿着Gucci高定羽毛裙，但钢管是心导管室的DSA设备。"他突然掏出微型瞳孔笔，银光扫过海归男僵硬的面部，"就像您现在这样，虹膜震颤伴瞳孔放大，要考虑交感神经过度兴奋引发……"
"够了！"海归男拍案而起，杯中的拿铁溅出愤怒的浪花。腕间的劳力士幽蓝表盘闪过寒光，却在下一秒被苏畅"不小心"撞翻的咖啡泼成抽象画。深褐色的液体沿着鳄鱼皮表带蜿蜒而下，宛如心电图上渐渐平首的死亡线。
苏畅发出夸张的惊呼，抓起《精神障碍诊疗规范》就往对方手腕上按。精装书封面的烫金标题在咖啡渍中逐渐模糊，他垂落的刘海下闪过一丝狡黠：“真巧，这本书的定价刚好是您保养费的百分之一呢。”
当林楠拉着苏畅从咖啡馆里冲出来的时候，春末那风啊，卷着樱花就从他那乱得不像话的发梢上刮过去了。苏畅就跟变戏法似的，把顺来的简历掏了出来，对着阳光仔细瞅那烫金的字：“斯坦福神经工程中心……Neuralink的猴子实验……”他冷不丁就笑出了俩酒窝，说道：“哎哟，要是这哥们儿知道，咱委员会上周可是全票否了他们那个脑机接口的临床试验……”
林楠琢磨了一下说：“那些猴子的脑电信号啊，乱得就跟摩尔斯电码似的，同步率连15%都不到。倒是这篇论文，跟马斯克团队的原始数据，误差都不超过3个标准差呢。” 两人匆匆忙忙地跑回病房，林楠着急地问值班护士长：“今天急诊有没有接到那种出现视幻觉的室颤病人啊？”护士长回答说：“今天一整天我们接了27个心血管急诊，最搞笑的是3号床的老爷爷，他非说监护仪在唱《最炫民族风》呢。”
消毒水的味道突然变得特别冲，林楠一下子转过身，用力推开了苏畅的规培生休息室的门。“苏畅！”她冲进屋里，“你怎么能撒谎呢？”苏畅慢悠悠地把转椅转过来：“林老师，颞叶癫痫确诊确实得靠脑电图，可那相亲男的决策焦虑啊，明摆着的事儿嘛。”
"你这个挨千刀的，把我那精英男给弄没了！"林楠朝着苏畅挥舞着拳头，"这个嘛..."苏畅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手指精准地按在了桡动脉上，"林医生，您现在脉搏是102次/分，比在咖啡厅的时候高了36%，这说明我的干预让您交感神经兴奋起来了。"
林楠像触电似的猛地把手缩回来，袖口的银质纽扣一下子勾住了他胸牌的挂链。这两人啊，在突然拉近的距离里就这么僵持着，她都能闻到他领口上留着的咖啡那股苦香，还混着紫草消毒剂的味儿。
“下周的辐射安全考核呢。”她往后退了半步，整理了下衣襟，说道，“你给我等着啊......”
“罚我整理十份造影录像？”苏畅晃了晃不知从哪儿弄来的冠脉模型，
林楠气呼呼地把模型抢回来，转身就要走，结果在门口被他给拦住了。
“哦，对了......”苏畅的声音里带着三分甜，七分涩呢，“下次骗您呀，我可得选个更专业的理由——比如说T波电交替诱发室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