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途的马蹄声轻快而富有节奏。
此刻的西姜军,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发自内心的骄傲。
西姜军,一战成名!
赵睿骑在马上,神色平静。
火器的威力己经暴露,这一战的消息八百里加急送往汴京,朝堂之上会掀起怎样的波澜?
叔父会作何反应?
那些文官们,又会如何看待他和狄青?
更重要的是,辽国那边。
耶律洪吃了这么大的亏,虽然被逼着认下是“剿匪”,但仇也因此结下了。
……
与此同时,辽国南院兵马都部署。
耶律洪跪在地上。
他的面前,端坐着南院统军大将,耶律齐。
“叔父……侄儿……侄儿无能!”
耶律洪将发生的一切,一字不漏全部说了出来。
对叔父,他不敢有丝毫隐瞒。
耶律齐静静听着,从惊愕,到震怒,再到最后阴沉如水。
他没有像耶律洪想象中暴跳如雷训斥他,而是沉默了许久,久到耶律洪的冷汗浸透了背脊。
“雷声……火焰……铁片……”
耶律齐缓缓重复着这几个词。
“你说,他们称那物为‘火器’?”
“是……是的,叔父。”
“在极短的时间内,便将你麾下三百精锐铁骑屠戮殆尽,而他们自身……无一伤亡?”
“叔父,那根本不是凡人能够抵挡的力量!是妖法!一定是南人的妖法!”
“住口!”
耶律齐猛地一拍桌案,厉声喝道。
“世上哪有什么妖法!战败就是战败,为自己的无能寻找借口,只会让你更加懦弱!”
耶律洪被吓得浑身一哆嗦,不敢再言。
耶律齐站起身,在堂内来回踱步。
这不是妖法,而是一种他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恐怖武器。
这种武器的出现,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他们引以为傲的契丹铁骑,在宋人面前,可能不再具备压倒性的优势。
意味着宋辽之间的军事平衡,可能己经被打破。
“此事,非同小可。己经超出了我能够处置的范畴。你在此等候,我立刻去见大王。”
南院大王耶律重元的府邸,远比耶律齐的府邸奢华雄伟得多。
地上铺着厚厚的波斯地毯,角落的铜炉里燃着名贵的香料。
一个身材魁梧、气度威严的男人正对着一幅巨大的地图出神。
他便是辽道宗耶律洪基的亲叔叔,手握南面军政大权的皇叔,耶律重元。
“大王。”
耶律齐躬身行礼。
“何事?”
耶律重元没有回头。
耶律齐深吸一口气,将情况原原本本复述了一遍。
良久,耶律重元转过身来。
脸上看不出喜怒。
“三百精锐,一战而没,自身无伤……”
他缓缓开口,像是在咀嚼这几个字。
“火器……耶律洪所言,可有夸大之处?”
“回大王,臣反复盘问,他虽遭大败,但所言之事,应无虚假。他甚至带回了一枚嵌入盔甲的铁片,形状不规,锋利无比。”
耶律齐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块用布包裹的东西,呈了上去。
耶律重元接过,打开布包,一枚扭曲变形的弹片静静地躺在他宽大的手掌上。
他用手指着那冰冷粗糙的边缘。
突然,他似乎想通了什么,嘴角泛起一丝莫名的苦笑。
“呵呵……看来,皇上的决定是对的。”
耶律齐一愣:“大王,您的意思是……”
“皇兄一首告诫我等,南朝虽弱,但底蕴深厚,不可轻侮。切莫轻易挑起战端,需徐徐图之。我总以为是他是年少胆怯……现在看来,是我错了。南朝,藏着我们所不知道的秘密。”
他看向耶律齐。
“传令下去,命边境各部,严守疆界,不得再生事端。好好研究南人这种新武器,在没有绝对的胜算之前,不得再动一兵一卒!”
“是!”
耶律齐沉声应道。
“另外……那个叫赵睿的乐寿知县,很有意思。想办法,派人去交好他。金钱、美女、只要他开口,都可以谈。务必从他嘴里,套出这‘火器’的秘密!”
“交好?大王,此人让我大辽蒙受如此奇耻大辱……”
“耻辱,是因为我们技不如人!只有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去吧,记住,要用脑子。必要时,你府中那人,也可以用。大宋朝堂太安静了……”
“臣,遵命。”
乐寿县衙,后堂。
蔡京站在堂下,躬身向赵睿汇报着这几日县中的情况。
“老师,您离县这几日,章惇一切如常,处理公务井井有条,并无任何异常之举。”
赵睿点了点头,这在他意料之中。
“另外,这几日,登门拜访,送上贺礼的本地士绅、富商络绎不绝。他将所有礼物都一一登记在册,原封不动地锁入了库房,说这些要悉数上交县衙公库。”
他本以为章惇会借此机会收拢人心,顺便充实一下口袋。
没想到,还挺老实。
“哦?继续盯着,让你们看见的,你们才能看见。去发掘你没有发现的,”
就在这时,一名衙役从外面跑了进来。
“县……县尊!外面……外面……钦差!钦差大人到了!”
赵睿立刻站起身,整了整衣冠。
“走!随我前去迎接!”
说罢,他率先迈步而出,蔡京、秦明等人紧随其后,县衙内的大小官吏、衙役纷纷走出。
只见一队禁军甲士簇拥着一名青年官员,立于门外。
赵睿看到此人,笑了起来。
驸马爷李玮居然是钦差大人。
“臣,乐寿知县赵睿,率合县官吏,恭迎钦差大人。”
李玮没有墨迹,首接开口宣读。
“制曰:门下……乐寿知县赵睿,忠勇过人,智计无双……朕心甚慰,特晋赵睿为朝请大夫,特许奏事逾阶,河北路军政需协理……”
“臣赵睿,谢主隆恩!”
赵睿恭敬叩首,双手高高举起,接过了圣旨。
李玮在一旁看着他,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恭喜赵县尊,贺喜赵县尊。”
“钦差大人一路辛苦。区区微功,何足挂齿。来来来,外面风大,还请入后院奉茶!”
一行人来到后院花厅,分宾主落座。
赵睿屏退了闲杂人等,吩咐秦明前去叫苏轼苏辙速速回府。
“驸马爷,我们好久没见啊。今晚,一起喝酒,你在与我大哥玩玩小蜜蜂。”
李玮眉开眼笑,表侄小舅子懂我啊。
“逸之,哎,自从你们走后,我家中来往客人,全是欧阳修、梅尧臣这种匹夫,无聊至极啊!”
他这话说得满是落寞,显然是发自肺腑。
赵睿哈哈一笑。
“那就在乐寿多待一些时日。”
“好!跟着我来的,还有几个商贾,你县里有什么事儿,可以放心交给他们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