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勒艰难地站起身来,背后那道深深的刀伤不断流脓,剧烈搏斗后的刀口犹如被恶蟒噬咬般疼痛。
肩胛骨的劈砍伤处碰到污水,产生灼烧之感,加上手臂被人脸鼠撕咬的伤口已严重感染,红肿得厉害。
头皮的擦伤虽不致命,却也令他头晕目眩,世界在眼前不停地摇晃。
科勒拖着伤痕累累、虚弱至极的躯体,迈着沉重却坚定的步伐,继续朝着前方那未知的黑暗踉跄前行。
脚下的污水“哗哗”流淌,其中夹杂着碎肉、骨骼、垃圾与蠕虫,每走一步,都似有滑腻的触感缠上脚踝。起初,
那污水散发着浓烈刺鼻的腐臭,仿佛无数生灵在这里腐朽、发酵,混合着垃圾的酸臭。
尸体的恶臭以及某种不知名的刺鼻化学物质的气味,形成一股窒息的瘴气,不断冲击着科勒的鼻腔,呼吸都像是在吞咽秽物。
闷热潮湿,温度似乎被禁锢在这封闭的下水道中,高达四十摄氏度有余。
湿热的空气沉甸甸地压在科勒身上,让他本就疲惫不堪的身体愈发难受,汗水刚一渗出便蒸发,黏腻在皮肤上,与周遭的污垢混为一体。
在这黑暗的深处,除了蠕动的蠕虫,还有体型硕大的巨型水老鼠,它们的眼睛在幽暗中闪烁着贪婪的光,“吱吱”叫着穿梭于垃圾与骸骨之间。
不时为了争夺一块腐肉而相互撕咬,尖锐的牙齿和爪子在微弱光线中泛着污光。
偶尔会有一群蝙蝠“咔咔咔——”从头顶飞过,它们的翅膀拍动声在恶心的下水道带起一阵黏腻恶心的气流。
更有一些不知名的软体生物,在污水边缓缓爬行,身后留下一道黏糊糊的痕迹。
随着他的深入,气味愈发复杂且浓烈。
当靠近一片堆满腐烂动物的区域时,一股浓烈的霉变味如汹涌的潮水般扑面而来。
那是一种混合着朽木、烂叶以及长期浸泡在污水中的生物组织所散发的特有气息,将原本的腐臭瘴气进一步强化,仿佛要将他的嗅觉完全淹没。
而在某些通风稍好的地段,那股恶臭会短暂地被一股淡淡的、类似生锈金属的腥味所取代。
但很快又被更深处传来的阵阵尸臭所掩盖,那尸臭中似乎还夹杂着一丝腊肉焦糊味,就像被高温炙烤过一样。
头顶上方,管道交错纵横,时不时有黏糊糊的液体“滴答滴答”落下,在污水表面溅起微小的涟漪。
墙壁上满是湿漉漉的青苔和不知名的黏液,散发着腐臭的气息。
远处,隐隐传来沉闷的“轰隆隆”声,像是某种巨大的机械在运转,又似洪水在更深处奔涌咆哮,夹杂着阴森的“呜呜”声在空旷的下水道中回荡。
突然,一阵“扑扑”的声音传来,他抬头一看,只见管道上有黑色的蛾子纷纷洒下粉末。
科勒心中一惊,他知道这可能是下水道里的某种致幻陷阱。
眨眼间,他仿佛看到无数双诡异的眼睛在黑暗中窥视着自己,周围的墙壁也似乎开始扭曲变形,似要将他吞进去。
咬了咬牙,强忍着幻觉带来的干扰,还好对幻觉有点抗性,用手摸索着那长满滑腻青苔的墙壁,一步一步艰难地向前挪动。
也不知道具体走了多久,科勒在黑暗中看到了一丝微弱的光亮,那光亮逐渐变强。
心中涌起一股希望,脚步也加快了几分。
终于,他拖着极度虚弱的身体,从下水道的一个出口爬了出来。
这里应该是瑟伯恩河分支的河道边,刺眼的阳光让他一时难以适应,眯着眼,心中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外城灰蒙蒙的雾霾空气,相较于下水道那令人窒息的恶臭,已经如同天堂了。
缓缓地走向河边角落,瘫坐下来,知道自己需要好好找个医生缝合一下伤口,否则这具身体能不能再坚持几个小时都不一定。
休息了大概半个小时站起身,终于回到了里迪爱巴城贫民窟,科勒强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在小巷里寻觅着诊所的踪迹。
小心翼翼躲避着巡逻卫队,背后的刀伤火辣辣的痛,此刻的他,满心都是对生存的渴望。
脑海里不断闪过在下水道中挣扎的恐怖画面,生怕自己会因伤势过重而倒下,成为这城市中无人问津的一具尸体,只要再坚持几个小时他就能回到现实了……
在贫民窟里小心翼翼的穿梭了许久终于,他看到了一家诊所的招牌。
“咚咚咚——”
门轴发出“吱呀”的声响,屋内弥漫着一股消毒水与草药混合的气味。
一位头发花白、面容和蔼且带着一丝严肃的医生出现在眼前,他身着一袭洁白的长袍,领口与袖口处绣着精致的浅蓝色花纹,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边眼镜,更显专业与沉稳。
诊所的墙壁上整齐地挂着各类人体解剖图与医学知识海报,旁边摆放着一个高大的木质药柜,一格格小抽屉上标着各种草药名称。
屋子中央有一张铺着淡蓝色床单的病床,旁边的金属托盘里摆放着一排闪着寒光的手术刀、镊子等器械,
还有几个装满各种药品的玻璃药瓶。
科勒用沙哑且颤抖的声音说道:“医生,我需要处理一下伤口……”他的嘴唇干裂,脸色苍白如纸,身体也止不住地微微颤抖。
医生赶忙搀扶着科勒来到病床边,眉头紧皱,一脸的凝重与关切。
小心地剪开科勒那沾满血污与秽物的蓝色工装,查看伤口。
当看到背后化脓的刀伤、红肿不堪且散发着异味的手臂撕咬伤口以及其他各处的创伤时,医生不禁倒吸一口凉气,眼神中透露出凝重与专业的审视,嘴唇紧抿成一条线。
医生一边准备着治疗器具,一边说道:“唷,你这伤很严重,伤口已经深度感染,而且还有大量的坏死组织,需要彻底清创并进行缝合处理,后续还得配合强力的抗感染药物治疗。”
医生推了推眼镜严肃道:“这样,我先给你局部清创,不过你这感染状况特殊,我这里也没麻醉,你只能忍一忍了。”
科勒虚弱地点点头,抱着胸前的钱袋,目光中满是焦虑,“我前面去了一趟下水道可能感染,医生有好药使劲上!别怕花钱……”
心里嘀咕只要能支持几个小时就行了,万一有突发状况也不至于束手无策。
医生瞥了科勒怀抱里丁零当啷作响的金磅一眼,嘴角露出了慈祥的笑。
拿起一个玻璃药瓶,将里面的消毒液倒入金属容器,把手术刀、镊子等一一放入浸泡消毒,金属容器中的消毒液闪烁着银色的光芒,偶尔泛起的小气泡破裂时发出轻微的“啵啵”声。
随后戴上橡胶手套,从消毒容器中取出镊子,先仔细地探查伤口。医生严肃说道:
“小伙子,你这伤口在那种恶劣的下水道环境中感染,有多种病菌滋生,普通的处理方法难以彻底清除病菌。我得先割掉这些腐肉和虫卵,这过程会很疼,但必须要做,不然感染会扩散,引发更严重的败血症等并发症。”
科勒咬咬牙点了点头,脸上的肌肉紧绷,双手紧紧攥住床边的扶手。
医生开始动手,他手法娴熟地用手术刀割去背后伤口的腐肉,切割下去,有脓血渗出,科勒紧紧攥住床边的扶手,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
医生的手沉稳而精准,像是一位技艺高超的雕刻家在雕琢一件珍贵的艺术品,他仔细地分辨着健康组织与坏死组织的边界。
手术刀沿着那微妙的界限缓缓推进,割下的腐肉被小心地放置在一旁的医用纱布上,腐肉呈现出暗黑色,散发着作呕的味道,还夹杂着丝丝缕缕的黏液。
在割除腐肉时,“啊啊——”科勒疼得忍不住叫出声来,身体像触电般猛地抽搐。
医生停下手中动作,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我知道这很疼,但如果不把腐肉清理干净,感染扩散就会危及生命。你要坚持住!”
随着腐肉逐渐被割除,露出的健康组织呈现出淡红色,与周围的黑暗形成鲜明对比。
医生时不时用棉球蘸取消毒液,轻轻擦拭伤口,防止新的感染。
处理完背后伤口,医生又转向手臂,同样小心地割除腐肉。
腐肉清理完毕后,医生拿起针线开始缝合伤口。
轻轻捏起伤口一侧的皮肤,用持针器稳稳地夹住缝合针,专注地将针穿过皮肤,稍作停顿后。
又精准地从伤口另一侧穿出,然后用镊子夹住针尾带出的线,轻轻一拉,使伤口的两边紧密贴合,线在皮肤上留下一道整齐而细密的痕迹。
每缝一针,医生都会微微调整线的松紧度,确保伤口既能良好愈合,又不会影响血液循环。他一边缝合一边说:“过十天半个月再来拆线,但愈合期间你要格外注意伤口不要二次感染。”
缝合完伤口,医生涂抹上特效的消炎止痛药膏,药膏凉凉的,接触伤口的瞬间让科勒感到一阵刺痛后的舒缓。
医生再用干净的纱布一层一层地包扎起来,纱布缠绕的手法极为娴熟,从伤口下方开始,呈螺旋状向上缠绕……
每一圈都覆盖住上一圈的三分之二,力度恰到好处,既不会过紧影响血液循环,也不会过松导致纱布脱落。
然而,当治疗结束,科勒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医生的脸色阴晴不定,最终还是突然变得阴沉起来。
眯起眼睛,冷冷地看着科勒说道:“小伙子,我给你用了酋坎巴维亚公国最好的药,可不是免费的,治疗费用一共一千个金磅!”
科勒差点从病床上摔倒,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医生,愤怒地吼道:“祖传仙人跳?”
医生双手抱在胸前,一脸蛮横地说:“哼,就是这个价!不给钱,你就别想走出这个门!你以为外城贫民窟是什么地方嘿嘿。”
医生瞥着科勒怀里的钱袋,从一旁拿起了锋利的手术刀,抵在了科勒的脖子上,恶狠狠地说:“老实点,把你身上全部的金磅都交出来,能保住你一命你应该感到庆幸了。”
一只手准备从科勒怀里抢夺钱袋。
科勒一脸慈悲,露出了老父亲般的微笑。
突然,他张开嘴,那舌头瞬间弹射出半米,层层叠叠的肉蕊张开,布满黏腻毛刺的舌尖上,空心尖刺“嗖”的一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穿了医生的喉咙。
“噗嗤!”鲜血喷涌而出,医生发出“嗬嗬”的惊恐声音,他的眼神充满了恐惧,手中的手术刀“当啷”一声掉落在地。
“傻逼,从来只有我科某人零元购,你特么以为我零元购黑哥们马勒戈壁的是谁?”
医生试图捂住喉咙,却怎么也止不住那汩汩流淌的鲜血,身体摇晃着向后退去,“砰”的一声撞在了药柜上,各种药品瓶“噼里啪啦”地掉落一地。
医生最终还是无力地瘫倒在地,双腿抽搐了几下,便不再动弹。
“嘶哈——嘶哈——”科勒大口喘着粗气,缩回了口中的舌头,诊所内一片死寂,唯有那窗外呼啸的风声愈发凄厉,“呜呜”作响。
地上的鲜血缓缓流淌,在黯淡的光线下泛出诡异的红光,血腥味铺散开来。
科勒双手不停地颤抖着扶着病床站了起来。
望着地上已经死去的医生,嘴唇微微哆嗦着,喃喃自语:“马勒戈壁的,非要逼科某……”
随后他像是突然回过神来,慌乱地在诊所里四处张望。
脚步踉跄,“哐当”一声碰倒了一旁的椅子。
科勒冲到药柜前,双手疯狂地拉开抽屉,“哗啦哗啦”,将里面的药品和器具扔得满地都是。
又跑到办公桌旁,粗暴地翻动着桌上的文件和物品,纸张“哗哗”地散落一地,凌乱不堪。
呼吸急促而沉重,喉咙里发出“呼呼”的声音。接着,他来到医生的尸体旁,伸手在医生的口袋里摸索,想要找到可能有用的东西。
终于,他从柜子里搜出来几把锋利的手术刀,匆忙地揣进了兜里。然后,从柜子里翻出来一套黑色西装,手忙脚乱地给自己换上。
换好衣服后,科勒又在房间里转了一圈,眼神慌张而急切生怕有巡逻队路过发现。
他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汗水混合着血水,让他的脸看起来更加狼狈。
最后科勒匆匆收拾了一下,逃离了这个诊所,再次消失在了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