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白招娣就带着两个女儿,从林家的老屋搬了出来。
她在村西头租了一间闲置多年的土坯房,房租便宜得几乎等于白送,
因为人人都说那房子不吉利,住过的人家都倒了霉。
白招娣毫不在意,她活了两辈子,什么牛鬼蛇神没见过,还怕这点虚无缥缈的晦气?
她将林大根给的一千块钱拿出来,当着两个女儿的面,仔细地数出五百,
用一块干净的手帕包好,郑重地交到大女儿林红英手上。
“红英,这钱你和妹妹收着。以后,咱们家的钱,妈都让你管。”
林红英吓了一跳,小手连连摆动:“不,妈,我……我不敢……”
五百块!她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拿着。”
白招娣不容置疑地将钱塞进她怀里,
“妈相信你。以后咱们家的每一笔开销,每一笔收入,你都拿个本子记下来。
妈要让你和妹妹知道,咱们的日子,是怎么一点点好起来的。”
她要让女儿们有安全感,更要有当家做主的底气!
林红英看着母亲信任的眼神,鼻子一酸,重重地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将那包钱贴身藏好。
安顿下来后,白招娣拿着剩下的五百块钱,开始琢磨生计。
她要赚钱,要让女儿们吃饱穿暖,要送她们去读书,要让她们过上辈子想都不敢想的好日子!
凭着前世几十年的生活经验,她很快就锁定了目标——做卤味!
这年头,大家肚子里都缺油水,对肉食的渴望是刻在骨子里的。
卤味成本可控,利润可观,是初期起步最好的选择。
说干就干。
她去镇上的供销社和肉联厂,凭着一张巧嘴和精准的眼光,买到了最新鲜的猪头肉、猪下水和几只老母鸡。
她没有急着动手,而是静下心,将心神沉入胸口的“源初之钥”。
那股微弱的能量,在这个世界无法再引动天地之威,却让她对万物的“本源”有了一种超乎常人的感知。
她闭上眼,眼前的猪蹄仿佛不再是猪蹄,而是一团流动的、散发着淡淡白色光晕的“气”。
哪一块肉质更紧实,哪一根骨头里的骨髓更,在她“眼”中,一清二楚。
香料也是。
八角、桂皮、香叶……每一种香料,都有着自己独特的“能量场”。
白招娣凭着这种奇妙的首觉,将各种香料以一种全新的、看似随心所欲、实则暗合某种玄妙规律的比例,调配在一起。
当第一锅卤味出锅时,一股霸道无比的浓香,瞬间从那小小的土坯房里冲了出去,蛮横地钻进了村里每一个人的鼻子里!
“我的天!啥味儿啊这么香!”
“好像是……白招娣家传出来的?”
“她不是被林大根甩了吗?哪来的钱买肉?”
第二天,白石镇的集市上,多了一个不起眼的小摊。
一块木板,一口锅,一个蜂窝煤炉子。
摊主,正是白招娣。
她甚至没怎么吆喝,那锅里飘出的香味,就是最好的招牌。
起初,大家只是围着看,对着那酱色油亮、香气扑鼻的卤味首咽口水,却没人敢第一个买。
村里的碎嘴婆子王嫂,掐着腰,吊着三角眼,怪声怪气地嚷嚷开了。
“哎哟,我说什么味儿呢,原来是白招娣在这卖东西啊!”
“我说你这女人,命硬克夫,刚把男人克走,就有钱买肉了?这钱……来路正不正啊?”
这话一出,周围的议论声更大了。
白招娣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只顾着给锅里的卤味翻个面。
对付这种人,你越搭理,她越来劲。
“王嫂,你别胡说!招娣她……”有看不下去的想帮腔。
王嫂立马把矛头对准了那人:“你懂什么!这种女人最会使狐媚手段!
指不定从哪儿骗来的钱!她做的东西,谁知道干不干净,吃了别再把霉运带回家!”
这话恶毒至极,围观的人群里,好些人脸上都露出了犹豫和嫌恶。
眼看一桩生意就要被搅黄,白招娣心里冷笑。
她抬起头,目光在王嫂身上轻轻一扫。
“源初之钥”微微一动,她清晰地“看”到,王嫂身上,缠绕着一股灰黑色的、代表着嫉妒与怨毒的“气”。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破旧汗衫的汉子,挤开人群,瓮声瓮气地问:“这猪头肉,咋卖?”
是村里的光棍李老西,平日里闷声不响,最是老实。
王嫂立刻尖叫:“李老西!你疯了!她的东西你也敢买?不怕沾了晦气,一辈子打光棍啊!”
李老西被骂得脸一红,却还是从兜里掏出几张毛票,递给白招娣:“给我……来半斤。”
他实在是……太馋了!
“好嘞!”
白招娣麻利地捞出一块猪头肉,刀法娴熟地切好,用油纸包了,递给他。
李老西接过,也顾不上旁人的眼光,捏起一块就塞进嘴里。
下一秒,他眼睛猛地瞪圆了!
香!糯!烂!
那肉皮入口即化,肥肉肥而不腻,瘦肉酥烂入味!
最奇妙的是,一股暖洋洋的感觉顺着喉咙滑进肚子,熨帖得他浑身三万六千个毛孔都舒张开了!
一天的疲惫,仿佛都消散了不少!
“好吃!太……太好吃了!”
李老-西含糊不清地赞叹着,三两下就把半斤猪头肉吃了个干净,连油纸上的汁水都舔得干干净净。
他这一吃,像是推倒了第一张多米诺骨牌。
“给我来一块猪耳朵!”
“我要半斤卤大肠!”
“这鸡爪子怎么卖?”
人群一下子炸了锅!
王嫂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气得浑身发抖,却又无可奈何,只能眼睁睁看着白招娣的摊子前排起了长队!
不到一个小时,一大锅卤味,销售一空!
白招娣数着手里那一把零零碎碎却又沉甸甸的毛票,心里踏实无比。
接下来的几天,她的生意一天比一天火爆。
“白记卤味”的名声,不胫而走。
甚至有人从邻村,专门跑来排队。
大家都说,吃了她家的卤味,不仅解馋,人好像都精神了不少,干活都有劲了!
这天下午,白招娣刚收了摊,带着女儿们往家走,就看到自家那破旧的土坯房门口,站着几个不速之客。
林大根,还有他那三个“好儿子”。
林大根看着白招娣,眼神复杂无比。
这才几天?
这个被他抛弃的女人,非但没有哭天抢地,形容枯槁,反而……
气色红润,眼神明亮,整个人像是脱胎换骨了一样!
再看看她身边那两个女儿,虽然穿着旧衣服,但小脸干干净净,眼睛里有了光,不再是以前那副怯生生的模样。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悔意和不平衡,像野草一样在林大根心里疯长。
“妈……”
大儿子林宏国,看着白招娣手里拎着的空桶,眼神闪烁,搓着手上前。
“有事?”白招娣声音淡淡的,听不出喜怒。
“那个……妈,我……我最近手头有点紧,你看你生意这么好……能不能……先借我点钱花花?”林宏国期期艾艾地说。
他身后,二儿子林宏业也一脸期盼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