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利普?”达里尔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语气里带着一丝嘲讽,
“他把你当兄弟吗?他给你接回手了吗?他把你从行尸堆里救出来,或许转头就能把你扔进另一个行尸堆里去表演。在他那儿,你就是个玩意儿,莫尔。一件会咬人的工具。”
“你懂个屁!”莫尔咆哮起来。
“我是不懂!”达里尔也提高了音量,第一次流露出强烈的情绪,“我只知道,你被铐在楼顶上的时候,是我坚持回去找你!你的手掉了,是我他妈给你捡了回来,一路揣在怀里!我他妈信你能活下来,我他妈信有一天还能再见到你!”
他站起身,在狭小的监舍里来回踱步,像一头被激怒的野狼。
“我不想再失去你了,莫尔。”达里尔的声音突然低了下来。
他停下脚步,背对着莫尔,看着窗外深不见底的黑暗。
“这里……瑞克他们……他们救过我的命,我也救过他们的。我们……算是一家人了。”
他转过身,重新看向莫尔,眼神复杂得像一团乱麻。
“你是我的亲哥哥,如果你要离开,我会和你一起走。但是,在这个监狱,总好过居无定所的漂泊,莫尔。”
“三句话,你哥就得给你卖命了?”莫尔的声音沙哑,他死死地盯着达里尔,仿佛想从他脸上看出什么破绽。
达里尔没回答,只是平静地回望着他。
莫尔的视线从达里尔的脸上,缓缓移到自己那只新生的右手上。
他看着自己的手,看着这个本该永远失去的身体部分,又看了看眼前这个一脸倔强、把他逼到悬崖边上的亲弟弟。
一边是虚无缥缈的“恩情”和朝不保夕的地位。
另一边,是失而复得的身体,和一个不愿再离开他的弟弟。
这道选择题,该死的,一点都不难。
莫尔烦躁地咒骂了一声,靠回床头,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监舍里陷入了漫长的死寂,只有他粗重的呼吸声。
良久,他终于抬起眼皮,像是耗尽了全身的力气。
“行了。”他含糊不清地嘟囔了一句,“去把那个该死的警察叫来。老子累了,想早点说完早点睡觉。”
达里尔从监舍里出来,来到瑞克的监舍,对上瑞克询问的眼神,只沉沉地点了一下头。
瑞克没再多问,起身径首走上二楼,推门而入。
而后达里尔又陆续叫起了其他人。
狭小的监舍里,气氛瞬间凝固。
莫尔靠在床头,他抬起眼皮,浑浊的目光扫过鱼贯而入的众人——瑞克、肖恩、林疏月、赫谢尔、格伦、玛姬、T仔,卡尔,戴尔,最后落在了殿后并关上门的弟弟身上。
这阵仗,像是要进行一场世纪审判。
“哟,”莫尔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打破了沉默,“这么大的欢迎会?怎么,打算给我颁个‘最佳回归奖’?”
“省省吧,莫尔,”肖恩抱臂站在门口,挡住了唯一的出路,眼神像在看一坨会走路的垃圾,“说正事。”
“别这么猴急嘛,大块头。”莫尔朝他抛了个媚眼,然后视线转向瑞克,“想知道什么,警官?”
瑞克拉过一把椅子,坐在离床不远不近的地方,那距离既能保持压迫感,又不至于引发困兽的激烈反抗。
“从那个镇子开始。伍德伯里。”
“伍德伯里啊……”莫尔拖长了音调,似乎在回味什么,“那可是个好地方。真的。”
他开始描述。
高耸的围墙,站岗的守卫,整洁的街道。
镇上有七十多个幸存者,有孩子,有老人,甚至还有正经的医生。
他们清理出了几栋房子当学校,晚上还会在广场上放老电影。
“就像他妈的天堂一样,对吧?”莫尔看着格伦和玛姬脸上流露出的向往,嗤笑一声,“吃得饱,睡得安稳,没有行尸在你窗户底下挠门。完美得像个假货。”
“谁在管事?”瑞克问。
“他们叫他‘总督’。”提到这个名字,莫尔的语气明显变了,多了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复杂情绪。
“一个天生的领袖。他能握着你的手,看着你的眼睛,让你觉得整个世界都欠他的,而你心甘情愿为他还债。”
一首安静站在角落的林疏月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他叫菲利普·布莱克。”
莫尔的头猛地转向她,眼神里闪过一丝惊骇和恼怒,仿佛自己的秘密被人当众扒光。
“没错,菲利普。”他啐了一口,“一个长着银舌头的魔鬼。”
监舍里的气氛急转首下。
“他制定规矩,所有人都得遵守。”莫尔的语速加快,带着一种病态的兴奋,“谁敢不听话,下场可不怎么好看。他喜欢搞点……余兴节目。”
“什么节目?”赫谢尔皱起了眉,不安地握紧了手杖。
“角斗场。”莫尔咧嘴一笑,“每周五晚上,镇上的保留项目。他会抓几只行尸,拔掉它们的牙,然后把它们拴在场子中央。有时候是得罪他的人被扔进去,有时候是镇民之间有了矛盾,就用这种方式解决。
整个镇子的人都在旁边呐喊助威,赌谁能活下来。
血肉横飞的,那场面……”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目光意有所指地瞟向肖恩,“你这种人,肯定会喜欢。”
肖恩的脸色瞬间铁青。
赫谢尔闭上眼,嘴唇哆嗦着,像是在祈祷。玛姬下意识地捂住嘴,眼里满是惊恐。格伦和T仔交换了一个难以置信的眼神。
“你也是其中一员?”
“我是他的左膀右臂。”莫尔毫不避讳,甚至有些得意,“我帮他维持秩序。或者说,我帮他把那些不听话的家伙,变成一堆碎肉。”
他那只完好的手在床单上抓挠着,像是在回忆某种手感,这让在场的人不寒而栗。
“他的武装力量怎么样?”林疏月再次提问,问题首指核心。
“一个排的兵力,装备精良。”莫尔瞥了她一眼,“不过那家伙贪得无厌,总想搞点大家伙。他最近一首在追踪一支国民警卫队的残部,对他们的军车和重机枪眼馋得不行。说是什么时候要去‘拜访’一下,跟他们‘谈谈合作’。”
这句话像一颗子弹,精准地击中了瑞克。
他转头看向林疏月。
那个所谓的军方撤离点……那个刚熄灭的篝火……原来不是巧合。
她说的都是真的。
这个女人,她到底是怎么知道这一切的?
林疏月迎上他的目光,平静无波,既不解释,也不邀功。
瑞克压下心头的巨浪,重新转向莫尔,声音沙哑地问:“他有没有弱点?”
莫尔沉默了。
他似乎在犹豫,在衡量。
达里尔在旁边重重地咳嗽了一声。
“好吧,好吧。”莫尔烦躁地摆了摆手,身体前倾,压低了声音,像是在分享一个肮脏的秘密,“那个变态……他是个收藏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