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春客栈二楼,老者和小女孩坐在窗边,看向下方的河面,一道小小的身影,如同一叶毫不起眼的浮萍,在河水中浮沉。
“乌爷爷,一开始,您为什么不出手”?小姑娘收回了视线,轻声问道。
老者端起茶杯呷了口茶,放下茶杯之后,这才说道,“我们没来之前,背刀那小子就被和尚暗中盯上了,而背刀那小子,则是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乌爷爷估计,他是想阴和尚一把”。
说到这,老者自己都觉得有意思,忍不住笑了笑,这才继续说道,“我们出现之后,背刀那小子释放了刀意,看似想跟乌爷爷比划比划,实则……”。
小姑娘恍然,“其实,他那道刀意,是对桥上的和尚释放的,目的就是为了稳住和尚……”。
老者朝小姑娘递去一个赞许的眼神,点了点头,“不错,他很聪明,知道逃跑,并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桥上的和尚,估计也是这个想法”,小姑娘接过话题,“所以,当察觉到刀客的举动,和尚做出了同样的选择,两人很有默契……”。
老者再次点头,示意小姑娘继续,“乌爷爷之所以没有马上出手,是在等,等他们中的一人,或者是两人同时逃跑,那个时候在出手,才是最佳的时机”。
老者捋了捋胡须,“不错,两个年轻人,本就不齐心”。
“读书人的出现,打乱了乌爷爷的计划”,小姑娘叹了口气,郁闷道,“三个家伙都很聪明,个个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在那里假戏真做,演得跟真的似的,真是气死人了”。
“聪明的年轻人并不可怕,手中掌握诸多底牌,又聪明绝顶的年轻人,才是最可怕的,乌爷爷实在不敢赌啊”,老者无奈叹了口气,幽幽说道,“这三个年轻人,即便放在咱们瑶光圣地,也是同辈中的佼佼者”。
小姑娘心里清楚,老人之所以没对三人出手,是为了她的安全着想,她皱了皱眉,“乌爷爷,这还没进山,就遇上了三个怪胎,也不知道这次落桑花之争,咱们能不能得手”。
老者自信一笑,“这落桑花,又不止一朵,凭乌爷爷的身手,多的不说,一朵两朵,想来问题不大,丫头放心就是……”。
月华如水,夜,己经有些深了。
“老张,狗子那孩子,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回来,要不,你去桥上喊下他”,妇人看了一眼夜色,对自家男人说道。
男人抬头看了眼妇人,低头继续编手里的鱼篓,“困了,你就回屋先睡,衣服什么时候缝不行,我听刘寡妇那婆娘说,女人经常熬夜容易变老”。
缝衣服的妇人抬眸,橫了男人一眼,“好你个老张,终于说出心里话了吧,也是,刘寡妇臀丰腰腴,咱们小镇上,哪个男人不惦记,你要真想,我明天就收拾细软回娘家,把这个家给你让出来”。
“媳妇,不是,我没那意思”,男人讪讪一笑,果断转移话题,“东边那座山头的租子,老员外明里暗里,跟我催好几回了,要不……”。
妇人轻叹一声,“老太太那边,手头也不宽裕,上回借咱的银子,都是她平日里省吃俭用,一点点积攒下来的,老张,我这个做女儿的,实在不好意思,再跟老太太开那个口”。
男人沉默片刻,点了点头,“难为你了,我在想想办法~”。
妇人犹豫了一下,开口提议道,“要不,跟无忧那孩子再借点”?
“那怎么成~”,男人摇了摇头,“那孩子己经帮咱家两回了,有句老话说得好,事不过三,咱不能这么没脸没皮,再去跟他开这个口,我再想想办法~”。
一想起这事,妇人就有些忧愁,本应去年冬就要交的租子,拖到了今年夏天,即便老员外再好说话,也实在没那脸皮继续再拖下去了。
可如今家里是什么惨淡光景,妇人心里一清二楚,男人除了到处借,还能有什么办法。
“咚咚咚”,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应该是孩子回来了”,妇人说了句,男人也不用她催,便屁颠颠跑去开门了。
嘎吱——男人推开院门,看见敲门之人,微微有些错愕。
“阿弥陀佛”,和尚双手合十,朝开门的男人唱了声佛号,随即慈眉一笑,“贫僧道貌,法号岸然,路经贵宝地,深夜叩门,欲化缘一餐,望施主慈悲,布施一二,结此善缘~”。
原来是个赤脚僧人,小镇虽偏居一隅,不过也偶有和尚化缘,男人回过神之后,没有多少犹豫,“大师稍等,我这就去给你取些干粮”。
和尚举了举托在掌心的筷筒,“贫僧只吃热饭热菜,还请施主成全”。
男人看了竹筒里满满当当的筷子,有些哭笑不得,“大师,这大半夜的,哪还有什么热饭热菜”。
“无妨无妨~”,和尚呵呵一笑,“贫僧可以自力更生”。
说着,和尚轻推了男人一把,也不管他同不同意,施施然跨过门槛,径首进了屋子。
“哎,我说你这和尚,怎么这么无礼”,男人有些恼火,伸手便要去拦不请自入的和尚。
和尚脚步随意,速度却一点也不慢,男人接连伸手拦了几次,都落在了他身后。
“喂喂喂,我说你这和尚,谁让你进来的”,男人一边追一边骂,“你给老子站住~”。
对于男人的话,和尚置若罔闻,径首来到客厅,在妇人惊愕的注视下,一屁股坐在了她对面的板凳上。
“这是~”?妇人把目光看向自家男人。
“我一开门,这家伙就往里走,我拦都拦不住”,男人说完,指着和尚怒道,“我说你这和尚怎么回事,你化缘就化缘,你闯进我家做什么,趁老子还没发火之前,你赶紧给我出去”。
“无量天尊”,和尚上下打量了几眼妇人,“这位女施主,你与贫僧缘分颇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