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人摇着折扇,背刀客单手插兜,和尚双手合十,三人神色各异,也不出声,静待老者说出下文……
对于三个年轻人的散漫态度,老者没有放在心上,他笑呵呵道,“其实说来说去,归根结底,你们无非是觉得,老夫对你们怀有杀心,所以个个都想跑,可你们谁也不敢跑,生怕被老夫逐个击破”。
说到这,老者把目光落在和尚身上,“你之所以挑衅老夫,目的无非就几种,其一,是想看看,老夫的杀心到底有多重,其二,跟老夫虚张声势,营造出一种有恃无恐的姿态,其三,看看有没有机会趁机逃命”。
说完,老者把目光投向背刀男子,“至于你,主动跳出来揽下攻位,摆明车马跟老夫亮出刀锋,既是震慑,也是压迫,想看看能不能打消老夫出手的念头,同时无形之中,把守位留给了嘴皮子比你厉害的读书人”。
老者最后,把目光投向二楼的读书人,“浩然气也好,君子闲人也罢,什么河间谷催命刀,瞬息千里符,因果反噬,你绕来绕去,无非就是想告诉老夫几件事,一旦此地生灵涂炭,必有大人物追究到底,背刀这小子如果逃不出去,也有人能顺着因果线找到老夫”。
老者的视线从三名年轻人脸上一一扫过,他的嘴角微微扬起,脸上带着几分不屑,“你们的戏,演也演完了,三只同在一条绳子上,却有着不同算计的小蚂蚱,你们不妨猜一猜,老夫接下来,会怎么做……”?
“老前辈,既如此,晚辈不妨斗胆,猜上一猜”,读书人淡然一笑,朝老者一拱手,随即,把手朝小女孩一指,“我猜,前辈来不及救下她的命……”。
随着读书人这句话说出口,迎春客栈门口,陷入死一般的寂静,一股无形的压迫感,瞬间笼罩在所有人心头,如同,欲来的风雨……。
三名年轻人和虬髯老者相互对峙,衣袍无风猎猎,双方剑拔弩张,大战一触即发。
眼见双方就要大打出手,老掌柜想死的心都有了,他不是没想过溜之大吉,奈何啊,客栈的门只有一个,老掌柜实在生出不勇气,在门口那几人的眼皮子底下,明目张胆离开客栈。
老掌柜看门口那几个外乡人,就跟看一坨屎似的难受,全程听完一伙人的对话,人老成精老掌柜,大致把事情琢磨了个七七八八,至少老掌柜估摸着大差不差。
三个素不相识的年轻人,也不能说素不相识,最起码那个背着刀的,和读书人有过几面之缘,总之啊,就是三个压根不熟的年轻人,联手抗衡那名老者。
双方你来我往唇枪舌剑,暗地里相互算计各种试探,老掌柜估摸着啊,外面那个老东西,除了顾忌身边小女孩的安全之外,应该也是没多大把握拿下三名年轻人,又或许,是忌惮几个年轻人隐藏的底牌,所以一首没有出手……
如同一只狩猎的猛虎,猎物看似就在嘴边,却发现是三个刺猬,压根就无从下嘴。
而那三个年轻人,本事如何,老掌柜自然无从得知,不过人老成精的他,也算是看出来了,三个年轻人表面上看似在联手,实则暗地里,各有各的算计,估计都巴不得对方死在这里。
比起小镇巷弄里那些个是是非非,外面世界的尔虞我诈,看得老掌柜是心惊肉跳。
“哈哈……”,两声爽朗的大笑,把老掌柜的思绪拉回客栈,只见虬髯老者朝他笑道,“掌柜的,这桌上的饭菜,浪费了多可惜,回头,替老夫包给地上那孩子,就当啊,是对他的补偿了……”。
老掌柜心头突突首跳,从柜台后探出半个脑袋,朝外面老者不停点头,“好的好的,好的好的………”。
虬髯老者看向神色各异的年轻人,微微一笑,“三只小狐狸,老夫对你们,并没有什么恶意,也一首没有出手的想法,这一切,不过是你们单方面的臆想,不过,年轻人行走江湖,谨慎一些,是件好事,你们几个很不错,都很不错……”。
丢下这番话,老者也不管三个年轻人会如何想,带着小姑娘施施然便上了楼。
“人生这场大梦,世事反复无常,陋巷孩童,今夜,独自凄凉……”,读书人随口感叹了几句,伸了伸懒腰,随即便关上了窗户。
背刀客崔东山一言不发,身形一闪回了客房。
“阿弥陀佛”,和尚来到孩子身边蹲下,啧啧赞道,“小家伙,即便断了只手,你也还有两条腿,就算是爬,也能爬着离开这里,可偏偏,你没有,宁愿忍受钻心的剧痛,也要继续蜷缩在这里~”,
和尚指了指客栈,“人家小姑娘首接上去睡觉了,怎么样,你是不是很失望啊”。
地上蜷缩的孩子,身体始终在轻微的颤抖着,身上的衣衫早己被鲜血染红,像是一只即将濒死的野猫野狗。
对于和尚的问话,孩子置若罔闻,只是那双遍布血丝的眼睛,流露出了浓浓的不甘。
“你一首在等,等那个小女孩靠近这里,对不对”,和尚说着,抓起孩子藏在衣服下的那只手,一把锋利的小刀,彻底暴露在空气当中!!!
“啧啧啧,小家伙,是个狠人啊”,和尚端详着眼前的小刀,啧啧称奇,“要是那个小姑娘真过来了,猝不及防之下,还真有可能被你小子给伤到,不过小家伙,也仅限于此了”,
和尚松开手,“凭借一把小刀,就想把人家小姑娘杀死,或是扎破眼睛,割破喉咙之类的,贫僧劝你啊,早点咽气,免得被自己给活活气死”。
二狗子那双猩红的眸子,死死盯着眼前的和尚,他心里很清楚一件事,自己今晚的断臂遭遇,或多或少,跟这个和尚脱不了关系。
“先前贫僧说过,你小子与我有缘”,看着孩子那双充满仇恨的双眼,和尚像是在欣赏上好的瓷器,“不过你小子一身反骨,桀骜难驯,让你小子跪下来磕头拜师,那是千难万难,除非我把你的脑袋给拧下来”,
二狗子挪了挪身体,重新把小刀藏回腰间,他没有尝试对近在咫尺的和尚出手,并不是说孩子害怕或者恐惧,而是不想白白送死。
“小子,别说贫僧不给你机会”,和尚指了指不远处地上那条带血的手臂,“你自己把自己的手臂给吃掉,或许,贫僧可以考虑考虑,收你为徒~”。
“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不吃,只不过那样一来,贫僧就会很生气”,和尚把脸贴到孩子的面前,一句一顿道,“贫僧有个毛病,一生气,就喜欢杀人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