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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婆回到汤铺后院时的时候，铁锅里的“孟婆汤”正咕嘟冒泡。
小小蜷在灶台边啃冷馒头，没见着林阳。
“漂亮姑姑，林阳哥说他去暗市帮我找‘路子’……”缺了门牙的嘴漏风。
“瓜娃子!”孟婆一勺敲翻汤锅，“他走了好久啦！”
“刚刚！”
话音未落孟婆便像一阵风般冲了出去，下一秒右手便拎着林阳和衣领重新回到院中。
“我为中给你说了嘛，好好在这点熬汤，哪点都不要去！”孟婆显然动了怒，“把你腿打断看你还敢乱跑不！”说着便举起了汤勺。
小小一下子扑了过去，抱住孟婆的脚:“别打林哥哥!他也是想帮我阿守，要打就打我吧……”
“你以为我不敢！”孟婆作势要打，见小小只缩着头，却并不躲，竟不觉笑出声来，“你咧个娃儿性子还给我有点像呢。”说着便把汤勺放了下去。
小小抬头眨巴着眼看着孟婆：“你不生气啦！”
林阳伸手摸了摸小小的头：“她呀，就是吓吓我们，我跟了她近百年，听她说过上百次要打我了，可没哪次真的下过手。”
“你小子是不是想试一哈！”孟婆又将汤勺举了起来。
林阳举手认错：“姐，姐……我错了，你最凶了，全地府就你最厉害！”
小小却在一旁拉着孟婆的裙摆笑个不停。
“你也莫去找啥子路子啦，还是我去跑一趟畜生道吧。”
小小惊慌地摇着头：“不行，牛头叔说擅闯畜生道是要下油锅……”
“下油锅算个锤子!”孟婆扯下发间木簪，青丝散成一道结界，“老子做人的时候是重庆火锅店老板娘，油锅里涮见多了!”
“我和你一起去！”林阳起身。
孟婆白了他一眼：“少跟我添乱，你那点本事只有拖我的后腿。在这点把这小娃儿看到，莫让她遭白无常抓去了。”
说完孟婆便将那锅熬好的孟婆汤向着空中泼去，汤水凝在空中变成一个巨大的漩涡。
孟婆取下贴身令牌往那旋涡中一丢，只身走了进去。
她踹开禽类轮回司铁门时，鸟嘴正用喙磕着瓜子看《鬼畜生死簿》。满墙铁笼里关着待投胎的动物灵，阿守的魂魄缩在角落，浑身是血。
“孟姐怎么来？”鸟嘴吐掉瓜子壳，立即赶紧起身相迎，伸手便准备去接孟婆的通行证。可等了半天不见孟婆拿通行证出来，这才意识到不对，语气里透着一丝慌乱。
“孟姐，你通行证呢？”
“老子今天忘带了，下回补给你！”孟婆说着便要往里走，却被鸟嘴伸手拦了下来。
“孟姐，你这不是为难我吗？你也知道，没有通行证，你们可是不能来畜生道的。”鸟嘴只是个看门的，他也不想惹事，“孟姐，要不你先回去，带了通行证再过来。”
孟婆也不想在给他耗费时间，她强行跨界也不能待太久。汤勺“哐”地砸在鸟嘴身前的桌面上，上面摆着的瓜子撒了一地。
“少跟老子扯这些!上个月你收白无常五十阴德券，偷放了一只猫灵，据说是鬼帝老头八杆子打不着边的一个亲戚的宠物，你当老娘不晓得?”
孟婆修长的腿勾过条凳坐下，旗袍开衩处露出符纸画的火麒麟-一是专克禽灵的杀咒。
鸟嘴的羽毛立即炸成刺猬:“这……这肯定是别人乱造的谣……”
“我不为难你，我都要那只土狗，没人会注意的。”孟婆指了指那个挂着阿守牌子的铁笼。
“不是我不想帮，是……”
孟婆指尖燃起磷火，火苗舔着鸟嘴的冠羽，“再啰嗦，老娘把你炖成乌鸡煲!”
轮回井前，小小怀抱着阿守，缺门牙的嘴漏风:“漂亮姑姑，下辈子我当狗，它当人，换我守候它！
孟婆舀起勺腥红汤药，汤底沉着彼岸花瓣和判官笔碎毫，“喝了这‘逆命汤’，你俩的轮回线会拧成麻花，阎王老子都扯不开!”
井口阴风突卷，孟婆仰头灌尽残汤，唇色艳如血，说着反手便将两魂推入井中，井水炸起百丈血浪，映得夜空如坠火海。
判官立在孽镜台前，镜中浮现孟婆血染旗袍的身影，身后阴曹司的追兵己至。手里的算盘珠子落了一地。
另一边转轮王府里，管家正俯首听候指示。
“要拦吗?”
转轮王浑身僵硬右手几乎攥出了血：“没人可以动她！”
管家领命转身。
管家前脚才离开，白无常便赶着来求见。
转轮王府的书房，白无常躬着腰，折扇收成细棍，隔着三寸距离给转轮王捶肩，既显殷勤，又不至于靠得太近领导不舒服。
“老大，出了这么大的事，我第一时间便赶过来了。”白无常的尾音打着旋儿，像毒蛇吐信，“有人擅闯畜生道，这可是大事，我就怕你焦心……”
转轮王现在没心思听他胡扯：“你什么想法！”
“擅闯畜生道可是大罪，按律应剔仙骨！贬饿鬼道！”白无常偷瞄主子侧脸，见那刀削似的下颌线绷紧半分，话锋急转，“就不知道是谁，但能有这本事，应该都是些老人……若是领导您念旧情，属下倒有个两全的法子。”
窗棂漏进的幽光恰在此时扫过案头，照亮翡翠镇纸下的半张戏票，是判官顶罪那日，转轮王攥烂的《锁麟囊》戏票残片。
“地府没旧情，只有铁律。”转轮王突然掷笔，“若犯了事，人人都来讲情，那十殿不就乱了套了，但也不能随便抓，弄成冤假错案就不好了。”
白无常的脸僵了半瞬，旋即笑出十二颗牙：“老大说得对！这犯事的鬼肯定得抓对，属下这就去办妥帖……”
等白无常离开后，转轮王身后的一堵墙面缓缓转开，判官从里面走了出来。
“她的事，你也知道了？”
判官点了点头。
“之前找的那个替罪鬼己经没用了，那小鬼本就是个惯偷，说他改了托梦证，偷进我府邸还能糊弄过去，但这擅入畜生道，他没那本事。”转轮王着急地在屋里转圈。
“我去背！”判官的机械音响起，没有任何迟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