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自成将半月内情况细细道来,不时解答曹操疑问。
曹操闻言频频点头。
应和片刻后,他似有所思,命张宪去延安府城外购置一处宅院,赠与李自成,作为日后联络据点。
建州与闯贼之间联系,曹操早有洞察,但石三畏行踪让他一时捉摸不定。
当下魏忠贤应尚未察觉他的谋划。
延安府虽因三边总督府撤出大变动,但军务愈发紧凑扎实。
曹文诏己在整顿兵马,孙承宗与韩爌也在朝中紧锣密鼓布局。
计划不能因魏忠贤一步棋而付诸东流。
如若荀彧、郭嘉在此,定不会如此艰难。
他抬手揉了揉太阳穴,靠坐椅中,脑中思绪纷飞,渐渐放空,意识也随之飘远。
魏忠贤哪能揣透御案后那位的肚肠。
对石三畏的安排。
横竖是搂草打兔子,能刮几两油水算几两。
闯贼在他眼里不过草芥,偏生那位倒似见了豺狼虎豹。
既如此,且把这群泥腿子当肥猪养着,权当给天子解闷的斗兽戏。
探瞅着要摸到魏家儿郎藏身地,这节骨眼上,断不能教皇帝分神。
待寻着踪迹,定要如霹雳摧枯木,须臾间碾作齑粉。
自然,还得云南那头钱谦益肯咬钩。
不过这事儿,他十拿九稳。
想到此处,老太监指节叩着案面,哼起《锁南枝》的调子。
偏生戏文正到酣处,帘子一挑,晃进张宪那张阴魂不散的脸。
“二爷,你怎么又来了?”
卢象升镇着场子也就罢了,这膏粱子弟日日来搅局,活脱脱癞蛤蟆趴脚面——不咬人膈应人。
张宪径自抓了把五香瓜子,翘着腿磕着。
“老魏,我说你这人真没趣,我来陪你,你不感激也就罢了,怎的还摆脸色?”
魏忠贤真想首接回一句,咱家不仅是嫌弃你,还恨不得你离得远些,越远越好。
“你在陕西没事儿可做吗?要不,我向陛下请旨,把你调来反贪司?陕西暗中与贼勾结者不在少数,正要查。”
张宪继续磕着瓜子,置若罔闻,丝毫不为所动。
魏忠贤将瓜子盘挪开,盯着张宪那张脸,愈发觉得这厮没憋什么好屁。
张宪吃完瓜子,拍了拍手。
“老魏,你无根儿,但我有啊,出来了那么久,哎,憋的我……”
魏忠贤气得胸口发闷,那口老血险些首接喷张宪脸上。
你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专往人心窝子捅是吧?
憋,憋死你!
与我何干。
见魏忠贤装傻,张宪将椅子搬起来,挨着老魏坐。
嘴里唱着青楼小调。
“一更鼓响天擦黑,姐儿斜倚栏杆围。
心尖尖想着俏冤家,望穿秋水不见回。
昨儿个被窝里滚烫话,今儿个腰眼还发酥。
罗帕半掩樱桃口,小脚勾着绣鞋飞。”
从一更唱到五更,又从五更唱到一更。
首唱得魏忠贤心烦意乱,头皮发麻。
终于忍无可忍,怒声说道。
“别唱了!犯官家属全在东边院里关着,自己去挑吧!过几日就送去教坊司。”
张宪一脸贼笑,还不忘搓手。
“嘿嘿,早说嘛。”
“不要钱,去吧,我的活祖宗。”
张宪见魏忠贤没有领会自己意思,义正言辞的说道。
“早说嘛,嘿嘿。不过,我堂堂靖远侯二公子,锦衣卫副指挥使,能去干这事儿?”
魏忠贤抓着茶杯的手差点失了控制。
“你……你这人……”
“老魏,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不差这一哆嗦。”
见张宪腆着一张老脸又坐下,拍着腿唱曲儿,他投降了。
魏忠贤差点猝死。
我他妈现在就差那一哆嗦!
“好好好,爷,你回去等着,晚上我给你送到,行了不?”
张宪抓了抓头,摇头道。
“不行,我得挑挑。”
魏忠贤连连点头。
“咱家知道了,你快走吧。待会儿,我让大勇给您带着选,啊。”
张宪满意的站了起来,他就喜欢魏忠贤这体贴劲儿。
“说好了,不许送歪瓜裂枣来啊!否则,爷带一群女人到你房里唱曲儿,让你眼睁睁着急!”
魏忠贤终究还是咬牙没说出那个滚字。
原本的好心情,生生被这货给搅的七零八落。
张宪安坐在府,焦急等待着。
其实他不急,是表弟皇帝憋得慌。
十几岁年纪,初尝云雨,硬生生素了一月有余。
昨儿个觐见时瞧见嘴角长了不少燎泡。
“陕北风光好,可惜缺个陈姑娘解闷。”
曹操随意一句话,他记在了心里。
所谓急皇帝之所急,方乃忠臣。
于是才有了刚才这幕。
或许魏忠贤真是厌烦透了他,不到一个时辰。
魏大勇领着七八个妇人鱼贯而入。
张宪抄起湘妃竹烟杆,挨个挑起女人下巴。
“啧啧,老魏是把打更的婆子送我了?”
烟杆头戳到个披孔雀纹披帛妇人,脖颈处暗红勒痕在薄纱下若隐若现。
“他娘的晦气!这是上吊未遂?大勇啊!!!回去告诉老魏,爷找的是唱曲儿的还是哭丧的?”
接连换了两批,皆因各种挑剔拒绝。
大勇无奈只能找自家老爷。
“罢了,把原本准备给钱大人二女送给这小混蛋吧。”
不多时,大勇领命而来,带来了两位高挑少女。
两人气质迥然,仙姿玉貌,宛如画中人物。
一个温婉如水,一个清雅如兰,皆是极难得的尤物。
张宪连连点头称好。
“这俩丫头倒不似陕北婆姨。”
大勇拱手,如实禀报。
“二爷,确不是,二女原是应天府官卖里赎出来的。”
张宪左右打量,暗道绝品。
难怪先前那些庸脂俗粉入不了眼,原是等着这般玉做的人儿。
江南水养出来的妙人儿,怕不是连骨头缝里都沁着吴侬软语。
拉着二女进入里屋。
“叫什么名字?”
“回公子,奴本姑苏李氏,贱名香君。”
鹅蛋脸女子青葱指尖掐着绢帕盈盈下拜,尾音打着旋儿往人心里钻。
话毕之时,那双杏眼微抬,含笑顾盼,额前一缕青丝垂在眉侧,仿若江南烟雨中摇曳的翠柳。
“贱妾柳如是,原籍嘉兴。”
另一位女子轻声答道,嗓音带着几分清冷之意,却又不失温柔。
眉峰藏着三分倔,偏生眼尾胭脂洇开淡淡红晕,倒显出十二分风流。
张宪听见她们声音,骨头都酥了三分,心下盘算着是否昧下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