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宪看着眼前两位绝色佳人。
李香君眼波似春水凝烟,柳如是眉黛如远山含翠,教人挪不开眼。
表弟嘴角火泡在记忆里一闪,他咂了咂嘴。
这般绝色合该配真龙,我张二爷消受不了。
老魏深谙官场之道,说不得还有藏货。
不妨再去逼迫一番。
寻着更好的,表弟既得了眼前二美,总不好再开口讨要。
想到这里,张宪心中好受了些,领着她们出了门。
见到二女,曹操手中朱笔“啪嗒”落在宣纸上。
李香君鬓边珠钗折射的碎光,恰似当年蔡琰抚琴时坠落的泪珠;
柳如是转身时披帛翻卷的弧度,竟与貂蝉月下起舞的裙裾重叠。
两个烫了千年的名字,生生咬碎在齿间。
蔡文姬、貂蝉,你们此生来追随朕了吗?
恍惚间,他仿佛回到了建安七年的铜雀台。
蔡文姬抱着焦尾琴从廊下走过,素麻衣袂扫过新落的雪,脖颈仰起的弧度像极了此刻捧着茶盏的李香君。
那年他扶着冰凉的栏杆,看貂蝉提着莲花灯穿过回廊,灯影里纤腰款摆的模样,竟与柳如是方才俯身拾帕的姿态分毫不差。
“爷?”
李香君奉上的茶汤腾起白雾,曹操猛然惊醒。
指尖触到温软柔荑的刹那,前世未能扣住陈留才女腕子的遗憾,今生攥着江南佳人的实感。
原来轮回不是孟婆汤能洗净的,那些求而不得的执念,终究会凝成琥珀,坠在新时代美人鬓角。
曹操接过茶盏,目光灼灼。
“李姑娘、柳姑娘,且坐,你们可曾听过三国之事?”
李香君笑靥如花,温声应道。
“公子说的可是刘关张桃园焚香、赤壁连船、子建七步成章?幼时趴在书塾窗棂下,倒也听过几句。”
柳如是亦点头。
“贱妾在嘉兴时常走书肆,坊间话本多是那段英雄乱世,曹公、诸葛、公孙几家,字字珠玑,贱妾不敢妄评,只佩服得紧。”
曹操抿了一口茶,忽地问道。
“可曾听过蔡文姬归汉时,焦尾琴里藏着的《胡笳十八拍》?”
李香君闻言怔住片刻,神情中流露出几分迟疑。
“蔡文姬么……听过此名,然那《胡笳》之事,奴家实在不知。”
曹操指尖一顿,沉默片刻,陷入短暂的沉默,目光仿佛穿透了帘幕,也穿越了时光的深壑。
“那貂蝉呢?董卓之事、王允连环计,凤仪亭下那一拜,可曾有人传过?”
柳如是蹙眉思索:“凤仪亭这个名字,贱妾实在未曾听说过。”
那一瞬间,曹操心头仿佛有什么东西轻轻崩塌。
他合上手中的茶盏。
原来……你们与我不同。
青梅煮酒的余温、铜雀台锁着的东风,都碎成她们眼中陌生的潋滟波光。
眼前这两道倩影并非他昔日所识之魂,唯有他一人,是从旧梦中醒来的过客。
轮回终究是单程的孤旅,铜雀台春雪早化在千年风尘里。
曹操沉默了片刻,终于轻轻一笑,叹息声中却无半点沉重。
他按了按眉心,仿佛将那千年风霜一并抹去,眼神再落在李香君与柳如是身上时,己不复深邃沉郁,反多了几分世俗春意。
鬓边珠翠,眼底粼粼,皆美人也,皆今生所遇。
既这些浮生旧梦无处追索,又何妨贪杯恋香,醉卧美人膝下?
“二位姑娘,今夜月华清雅,不若饮酒作乐,亦可解一番寂寥。”
李香君掩唇而笑,眉目婉转。
“公子若以为奴等只会侍酒,当真小觑香君了。”
柳如是轻轻拨弄琴弦。
“贱妾琴艺虽拙,然若公子愿听,倒也敢班门弄斧。”
轻歌曼舞,香风扑面,曹操大笑,亲自执壶斟酒,与她们举杯对酌。
言语间或调笑逗趣,或品评风月,皆有恰到好处的暧昧与分寸。
他偶出机锋,李香君早用转语化解;他故意出了一句建安年间才有的文词,柳如是便即兴为之和诗,让他目露惊艳。
“你们二人,莫非真是上苍赐予我的知音?”
“若有缘,何惧江山隔水。”
他走到两女中间,左右拥之。
“今夜良辰美景,何不尽享此刻?”
二女相视一笑,默契的依偎在曹操身旁。
烛影剪红,夜风轻拂帘幕,欢语与琴音交织,恍如旧时铜雀舞。
今夜无梦。
……
翌日清晨,曹操披衣起身,精神如沐春风。
他负手立窗,看园林露重花明,心中别有波澜。
回身望去,二女各自斜倚榻前,一人眉间沉静;一人仍抱琴入梦。
齐人之福不独是声色犬马,若美人与江山并行?
这江山,或许更有趣些。
曹操迈步走出房门,沿着回廊来到前厅。
刚在厅中落座,王承恩快步上前,躬身禀报。
“皇上,布政司衙门来了一位朝鲜参客。陈大人特来通报,言说有要事觐见。”
朝鲜参客?
这外邦来客,难道是藩国出了事?
如此多事之秋,若是藩国相求,答应还是不答应?
陈奇瑜不可能告诉他,朕在西安府。
前来觐见,必有重大消息。
“朕不见什么参客,大伴,你代朕去问问,有何事。”
王承恩应声而去,快步穿过庭院。
到门房,一眼便认出那所谓“参客”,实为陆逵假扮。
当即做了决断,对候在外的两人道。
“公子说了,请这位朝鲜贵客见面聊聊。陈大人且在偏厅稍候片刻。”
陈奇瑜虽有疑惑,不敢违逆,拱手应下。
一路上。
王承恩问道,“陆指挥使,如何来了此地?”
陆逵警觉的左右看了一眼,欲言又止。
王承恩见状,摆了摆手,语气放缓。
“这里无碍,有话尽管与咱家说。”
“我从赫图阿拉跟着晋商商队沿着山海关到了陕北,然后辗转到了绥德。”
“绥德!”
王承恩闻言脸色大变,声音不自觉提高。
“闯贼?”
陆逵缓缓点头,证实了他的猜测。
“是的,我在山寨住了五日。等晋商离开后,我才跟着走。与我一起的还有一人,建州图伦泰,他是正蓝旗副旗主苏克萨哈亲侄子。”
“你带了鞑子到西安府?”
王承恩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盯着陆逵。
“这厮非要见洪制台。我哪敢往官衙领?先送去布政司探探路。”
王承恩思索片刻,点了点头。
“你做的对,是该让亨九先生备个章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