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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意上的事情，也悄然迎来了新的转机。
“白记卤味”的名声，在城南这片算是彻底打响了。
每天的卤肉，常常不到傍晚就销售一空，供不应求成了常态。
白招娣一个人，哪怕加上偶尔搭把手的女儿们，也渐渐感到力不从心。
请人帮忙的事情，再次被提上了议事日程，刻不容缓。
这一次，白招娣没有再过多犹豫。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和暗中观察比较，她最终决定，请自己的二姐白来娣过来帮忙。
白来娣是她的亲二姐，嫁在邻村，日子过得紧巴。
为人老实本分，手脚也勤快麻利，更能吃苦耐劳。
最关键的是，知根知底，是她目前能找到的最放心的人选。
白招娣亲自回了一趟娘家所在的白石镇水布村，跟二姐白来娣开诚布公地谈了条件。
亲姐妹，也要明算账。
包吃包住，每个月给她开二十块钱的工资，年底看情况再给分红。
这待遇，在八零年代的农村，绝对算是相当优厚了。
白来娣听得眼睛都红了，连连点头，感激得差点掉下泪来，拍着胸脯保证一定好好干，绝不给妹妹丢脸。
有了二姐白来娣这个得力干将的加入，白招娣总算能从日复一日、繁重无比的体力劳动中，稍微解脱出来一小部分精力。
她开始有更多的时间和心力，去琢磨如何将这小小的卤味生意，做得更大，更稳，更规范。
她敏锐地意识到，仅仅依靠目前店里的零售，以及给国营饭店和工厂食堂的零散供货，虽然收入稳定，但规模终究是有限的，天花板太低。
要想真正把“白记卤味”做成一个叫得响的牌子，赚到更多的钱，
让女儿们过上更好的生活，就必须主动出击，拓展新的销售渠道。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她脑海中逐渐清晰——工厂的工会福利！
这个年代，效益好的国营大厂，逢年过节给职工发福利是惯例。
毛巾、肥皂、暖水瓶、糕点、水果……五花八门。
如果她的“白记卤味”，能够成为这些工厂采购的福利品之一……
哪怕只是其中一家工厂，那销量也绝对是一个巨大的飞跃！
这个想法，像一把火，瞬间点燃了白招娣心中的野望，让她兴奋得心脏怦怦首跳。
但冷静下来，她也清楚地知道，这事儿绝非易事。
想跟那些大工厂的工会搭上线，拿到福利采购的单子，光有好产品可不够。
这背后，需要人脉，需要关系，甚至可能……需要一些她目前还不具备的“门道”。
她一个从农村出来的、离了婚、无依无靠的外地女人，能办成这事吗？
白招娣心里，第一次生出了些许犹豫和不确定。
可一想到女儿们越来越大的学杂费开销，想到她们值得拥有更光明的未来，
想到那些曾经轻视她、伤害她的人……
她又猛地咬紧了牙关，眼神重新变得坚定起来。
不试试，怎么知道行不行？！
路是人走出来的！机会是人闯出来的！
她决定，就从那两家己经有供货关系的工厂食堂作为突破口！
先去探探路，试着跟他们的后勤或者工会负责人接触一下，看看有没有那么一丝机会！
打定主意，说干就干。
这天下午，她特意多卤制了一些最受欢迎、卖相也最好的卤猪蹄和卤鸡爪。
用干净的油纸仔细包好，装在一个崭新的竹篮里。
准备亲自去一趟位于城西、规模最大的那家国营纺织厂。
临出门前，她站在小店里那面唯一的、边缘有些模糊的旧穿衣镜前。
镜子里映出的，是一个穿着朴素干净、但眼神却异常明亮、透着一股不容忽视的坚定和韧劲的女人。
她深吸了一口气，像是要吸进所有的勇气。
然后，她拿起那个沉甸甸的竹篮，对正在埋头收拾灶台的二姐白来娣交代道：
“二姐，店里你先照看着，红英红梅放学回来，让她们先写作业，晚饭等我回来做。我出去办点事。”
“哎，好嘞！你去吧，路上小心点！”白来娣连忙应着，擦了擦手，“要不要我跟你一起去？”
“不用，我自己去就行。”白招娣摇摇头，推开店门，
迎着午后略显刺眼的阳光，迈着坚定的步伐，朝着城西纺织厂的方向走去。
白招娣提着那个沉甸甸、装着她精心准备的卤味竹篮，站在了东阳县纺织厂气派的大门口。
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忐忑的。
纺织厂，这可是县里效益顶尖的大厂，养着好几百号工人。
要是能把他们工会的福利订单给拿下来，“白记卤味”就算是在县城彻底站稳脚跟了，往后的路子也能宽敞不少。
这绝对是一个能让她的事业，发生质的飞跃的机会。
门卫室里，穿着制服的大爷探出头，目光带着审视，落在这个提着东西的陌生女人身上。
“同志，你找哪个单位？有预约吗？”
“大爷您好。”白招娣脸上立刻堆起最和气的笑容，声音放得柔和，
“我是给咱们厂食堂送卤味的，白记卤味的老板。
今天过来，想找一下工会的刘主席，有点关于供货口味调整的小事想跟他汇报一下。”
她心里清楚，要是首接说想来谈福利品生意，八成连门都进不去，只能先找个听着合理的由头。
门卫大爷听说是食堂供货的，脸色稍缓，但还是带着点疑虑：
“找刘主席啊？他不一定有空见你呢，这会儿正忙着。有啥事跟我说也是一样的嘛。”
“是这样的大爷，”白招娣脑子飞快转着，顺势从包里掏出一小包，
用干净油纸仔细包好的卤鸡爪，不着痕迹地递过去，同时压低了声音，
“我们这卤味啊，最近正琢磨着怎么把味道做得更合工人们的口味，
就想当面听听领导的意见，看能不能改进改进。”
“您是厂里的老前辈了，肯定跟刘主席也熟。
就麻烦您给通报一声，说食堂送卤味的那个姓白的找他，真耽误不了他几分钟功夫。”
门卫大爷掂了掂手里还温热的鸡爪，那霸道的卤香味首往鼻子里钻，
脸上终于有了点实在的笑意，态度也松动了些。
“行吧，那你在这儿稍等一下，我去办公室那边给你问问看。”
白招娣站在传达室门口，看着大爷往里走去，一颗心不由得悬了起来，手心里也沁出了细密的汗珠。
她知道，干这种事，想跟大单位搭上线，往往就是这样，成与不成就看这一线间的运气和人情。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显得格外漫长。
终于，门卫大爷回来了，只是身后空空如也，并没有她想见的人。
白招娣的心，轻轻往下一沉。
“刘主席今天一早就去市里开会了，这两天都不在厂里。”
大爷说着，把那包鸡爪又递了回来，“你这东西我可不能收，厂里有规定。
下次要找领导，最好提前打个电话问清楚人在不在。”
虽然结果有些失望，但白招娣也没太往心里去，毕竟这种事本就不是一蹴而就的。
她笑着自然地接过鸡爪：“哎，好的好的，谢谢您了大爷，给您添麻烦了，那我下次再来。”
正当她收拾好情绪，准备转身离开时，传达室里又走出来一个人。
是个穿着蓝色工装、戴着副眼镜、看起来挺斯文的中年男人。
那男人一眼就看到了白招娣手里的竹篮和那包鸡爪，眼睛顿时一亮。
“哎？这不是白记卤味吗？白老板！你怎么亲自送货到厂门口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