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女封镇虎符的第七夜,村中井水突然沸腾。
水面映出的不是倒影,而是一轮血月。月纹如裂开的瞳孔,边缘渗出粘稠黑液,将井壁腐蚀出蜂窝状的孔洞。巫祝取铜盆接水,水中竟浮出三十六枚青铜钉,钉尖朝上排列成星斗状。
"地脉钉松动了……"他指尖刚触到铜钉,整条手臂瞬间爬满黑色纹路,"有人在拔钉!"
祠堂废墟下的泥土突然翻涌,七具青铜棺椁破土而出,棺盖上的"柒"字符咒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色。
西北荒山传来熟悉的铃音,却比先前更加阴森。
这次出现的轿辇通体惨白,轿骨由人腿骨拼接而成,轿顶悬挂七颗头颅,面部皆被剥去,露出森森颅骨。抬轿的是七名无面童子,脖颈处延伸出血管般的红线,另一端没入地底。
轿帘掀开时,涌出大股腥臭黑雾。雾中伸出三只手臂——
? 第一只手臂枯瘦如柴,握着一卷人皮书册;
? 第二只手臂布满鳞片,指尖滴落腐蚀性黏液;
? 第三只手臂竟是青铜铸造,掌心嵌着半枚虎符。
"一脉一钉,一钉一劫。"三只手臂同时开口,声音重叠如万人低语,"该收契了。"
青铜手臂突然插入祠堂地面。
地底传来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三十六枚青铜钉同时震颤。距离最近的村民突然惨叫,胸口裂开血洞,一根染血的青铜钉从他体内破体而出,飞向轿辇。
"原来钉子在活人身上?!"巫祝骇然看向自己发黑的手臂,皮下隐约有硬物凸起。
哑女疾步上前,用铜镜碎片抵住巫祝心口。镜面映出他心脏表面缠绕的青铜钉影:"不是植入体内……是钉住了魂魄!"
枯瘦手臂展开人皮书册,册页竟由人皮拼接而成。
每页都记载着一种酷刑:
? 第七页画着剥皮抽骨,对应"贪狼钉";
? 第十三页绘有油锅煎熬,对应"破军钉";
? 最末页则是空白,唯有一行小字:"以三十六脉养长生种"。
当青铜钉飞入书册对应页码时,该页立刻浮现出受刑者生前的面容——正是三百年前被炼化的八百童男女!
鳞片手臂突然暴涨,黏液滴在铜镜碎片上。镜面顿时模糊,哑女闷哼一声,镜片边缘裂痕扩大:"它们在用《尸经》回收地脉契约!"
千钧一发之际,村口白莲残根突然燃烧。
青色火焰顺着地缝蔓延,所过之处,村民胸口的青铜钉发出刺耳尖啸。抱婴的妇人突然将孩子抛向火中:"接住!"
火焰包裹婴孩的刹那,其心口莲纹大亮。三百年前道门七子埋入地脉的"长生种"竟被硬生生扯出——那是七颗跳动的翡翠心脏,表面缠绕着血色根须。
"以心为引,以火焚契!"婴孩发出苍老的声音,七颗心脏排成北斗状压向轿辇。
轿辇炸裂,黑雾中浮现三道身影:
1. 上尸:鹤发童颜的老者,手持《尸经》,周身悬浮三十六枚青铜钉;
2. 中尸:半人半蛇的怪物,鳞片间隙嵌满契约文字;
3. 下尸:青铜铸造的傀儡,胸口虎符己修复大半。
"道门三尸……"哑女咳出血沫,"你们把魂魄分炼成了契约载体!"
下尸突然一拳轰向婴孩。翡翠心脏组成的北斗阵剧烈震颤,其中一颗出现裂痕。中尸趁机甩出黏液,腐蚀青火。上尸则翻动《尸经》,空白页浮现出新内容——正是此刻村庄的惨状!
铜镜碎片终于不堪重负,裂成三块。
哑女突然将碎片刺入自己双眼和心口:"苏雪儿当年能封你们一次,我就能封第二次!"
镜片入肉的刹那,地底传来龙吟。林寒的残魂顺着青火冲出,龙爪撕开中尸的鳞甲,龙尾扫飞下尸。而上尸手中的《尸经》突然自燃,书页中受刑的八百亡魂纷纷爬出,反噬其主。
当第一缕阳光穿透黑雾时,战场只剩满地狼藉。
三尸消失无踪,翡翠心脏碎了一半,哑女倒在血泊中,仅剩的右眼嵌着最后一块镜片。幸存的村民围上来时,她突然抬手抓住巫祝:"听着……"
她咳出带着内脏碎片的血块:"长生种不是契约……是‘钥匙’……三十六处地脉……咳咳……有一处藏着真正的……"
话未说完,右眼的镜片突然映出千里之外的景象——某座无名荒山下,一顶玄铁轿辇正缓缓升起,轿帘上绣着完整的北斗七星,星纹由金线混着人血绣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