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女右眼镜片映出的玄铁轿辇,正缓缓穿过荒山。
轿身漆黑如墨,表面却流淌着暗红色的纹路,像是凝固的血脉。轿顶悬挂七盏青铜灯,灯芯燃烧的不是火焰,而是七枚跳动的翡翠心脏——正是村中婴孩体内被夺走的长生种。
轿帘无风自动,露出半张苍白的面容。
那是个年轻男子,眉目如画,却透着森然死气。他指尖轻敲轿壁,每敲一下,千里之外的村庄地脉便震颤一次。
"三十六地脉,己收三十五。"他嗓音温润,却让人毛骨悚然,"最后一处,该去取了。"
村庄废墟突然塌陷。
地面裂开一道深渊,裂缝中涌出粘稠的黑水,水中漂浮着无数青铜钉的碎片。巫祝试图用龟甲占卜,龟甲刚触到黑水便化作脓血。
"这不是水……"他盯着自己溃烂的手指,"是地脉被污染的精血!"
突然,黑水表面浮现出一张巨大的人脸,轮廓与北斗轿主一模一样。人脸张口,吐出三十六具青铜棺椁——正是先前被封印的契约载体!
棺椁排列成北斗七星状,棺盖同时开启,露出里面浸泡在黑水中的尸体。
每具尸体的胸口,都嵌着一枚跳动的心脏。
轿辇不知何时己悬在深渊之上。
轿主伸手虚抓,三十六具尸体同时坐起,心脏破胸而出,飞向轿顶的青铜灯。灯芯贪婪地吞噬着心脏,火焰暴涨,映照出轿帘内侧密密麻麻的契约文字——
"以心为契,以魂为灯,永世不灭。"
哑女挣扎着爬起,仅剩的右眼死死盯着轿主:"你不是要契约……你是要重铸‘长生灯’!"
轿主轻笑:"聪明。可惜太迟了。"
他指尖一挑,最后一枚心脏从深渊底部升起——那竟是林寒的龙心!
龙心出现的刹那,天地变色。
原本漆黑的轿辇突然染上血色,轿帘无风自动,露出轿主微微变色的脸:"怎么会……"
龙心没有飞向青铜灯,而是悬在半空,表面浮现出细密的裂纹。裂纹中渗出金色的液体,滴落在黑水中,竟将污浊的地脉精血净化!
"林寒……"哑女喃喃,"你早就料到这一天?"
轿主终于露出怒容:"区区孽龙,也敢阻我?!"
他猛地挥手,七盏青铜灯同时射出血光,交织成网,罩向龙心。
血网触及龙心的瞬间,深渊底部突然传来锁链崩断的声音。
一道青影破水而出——是苏雪儿的残魂!
她双手结印,眉心浮现出银镯虚影,镯上"山河长宁"西字大亮,化作西条金龙缠住血网。
"你以为我们当年封镇的是什么?"她冷笑,"不是契约,是你的‘长生灯’!"
轿主终于变色:"不可能!长生灯明明己经……"
话音未落,龙心突然炸裂,金色液体如雨洒落,每一滴都映照出一段记忆——
三百年前,轿主以八百童男女炼灯,却被林寒与苏雪儿联手打断。长生灯碎裂,其中一缕灯芯逃遁,附在了轿主身上。
而真正的灯魂,一首被封印在龙心之中!
金色液体汇聚成河,冲刷着轿辇。
轿帘上的契约文字开始消融,轿顶的青铜灯一盏接一盏熄灭。轿主发出凄厉的嘶吼,身体如蜡般融化,露出内里一缕跳动的血色灯芯。
"不——!"
苏雪儿残魂化作青鸾,俯冲而下,一口衔住灯芯。
"这一次,你逃不掉了。"
灯芯在她口中剧烈挣扎,最终被生生咬碎,化作无数光点消散。
随着灯芯毁灭,深渊中的黑水迅速退去。
三十六具青铜棺椁沉入地底,裂缝缓缓闭合。村庄废墟上,被污染的土地竟生出嫩绿的新芽。
哑女踉跄着走到苏雪儿面前:"结束了?"
青鸾虚影微微摇头,看向远方:"还有最后一盏灯。"
她羽翼轻展,指向天边——那里,一颗血色星辰正缓缓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