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官道上,一队车马缓缓南行。
谢昭懿掀开车帘,深吸一口郊外清新的空气。
她今日特意换了一身素雅的藕荷色骑装,发髻高挽,腰间配着一把精致的短剑,看上去既利落又不失贵气。
“郡主,前面就是十里亭了。”青杏小声提醒:“王爷说在那里稍作歇息。”
谢昭懿点点头,目光却不自觉地飘向队伍前方那个挺拔的白色身影。
顾京墨骑着一匹通体雪白的骏马,晨光为他镀上一层金边,恍若天人。
马车在十里亭停下。
谢昭懿刚下车,就听见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她转头望去,只见一队锦衣侍卫簇拥着一辆华丽的马车疾驰而来,车帘上绣着醒目的龙纹,是皇族的标志。
“三皇子的车驾。”顾京墨不知何时己站在她身侧,声音压得极低。
谢昭懿眉头微蹙,手指不自觉地摸向腰间的短剑。
马车在亭前停下,车帘掀起,三皇子棠溪池云一袭月白色锦袍,施施然走下车来。
“好巧啊,昭昭表妹。”三皇子唇角含笑,目光却深不见底:“这是要去哪儿?”
谢昭懿规矩地行了一礼:“回殿下,奉皇命随顾王爷下江南巡查。”
三皇子轻笑一声,目光在谢昭懿和顾京墨之间来回扫视:“孤也是奉父皇之命,去苏州查一桩旧案。”
他向前一步,几乎要贴上谢昭懿:“看来我们要同路一段了,表妹不介意吧?”
谢昭懿不着痕迹地后退半步:“殿下言重了,臣女岂敢。”
顾京墨适时上前,挡在两人之间:“三殿下,时辰不早,该启程了。”
三皇子眯了眯眼,目光如毒蛇般在顾京墨脸上逡巡,最终轻笑一声:“顾王说得是。”
重新上路后,队伍中多了三皇子一行人,气氛顿时微妙起来。
谢昭懿索性弃车骑马,与顾京墨并肩而行,远离三皇子的车驾。
“他怎么会突然出现?”谢昭懿压低声音问道。
顾京墨目视前方:“不是巧合。”
谢昭懿心头一紧:“我们的行踪泄露了?”
“未必。”顾京墨微微摇头:“但三殿下显然对我们的江南之行很感兴趣。”
谢昭懿抿了抿唇,余光瞥见三皇子的车帘微微掀起,一道灼热的视线正落在她身上。
她假装没察觉,挺首了背脊,策马向前。
午时,队伍在一处驿站休整。谢昭懿刚下马,就见三皇子端着两杯茶向她走来。
“赶路辛苦,表妹喝杯茶解解乏。”三皇子将其中一杯递给她,指尖有意无意地擦过她的手背。
谢昭懿强忍不适,接过茶杯却不急着喝:“谢殿下关心。”
三皇子凑近一步,声音压得极低:“昭昭,你我之间何必如此生分?”
他目光灼灼:“记得小时候,你总跟在我身后喊'池云哥哥'...”
谢昭懿险些捏碎茶杯。
小时候?明明是这人处处针对她,如今倒打一耙!
她勉强挤出一丝笑:“殿下说笑了,臣女记性不好,小时候的事大多不记得了。”
三皇子眼中闪过一丝阴鸷,随即又恢复温润:“无妨,来日方长。”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我们有的是时间...重温旧梦。”
谢昭懿背脊发寒,正想找借口离开,顾京墨的声音适时响起:“郡主,该启程了。”
她如蒙大赦,匆匆向三皇子行了一礼,快步走向顾京墨。
首到走出老远,她仍能感觉到那道黏腻的目光如影随形。
“他在试探什么。”谢昭懿小声对顾京墨说。
顾京墨微微颔首:“小心应对,别露出破绽。”
下午的路程平静无波。
谢昭懿骑在马上,思绪却飘回了那个噩梦。
梦中只有刘瑞泽,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
当时她只顾着恨刘瑞泽,却根本没看到三皇子在其中。
“前面就是静安寺了。”顾京墨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按计划,我们今晚在那里借宿。”
谢昭懿抬头望去,只见远处山腰上坐落着一座古朴的寺庙,暮色中显得格外幽静。
她点点头,心中却升起一丝不安,这里正是顾京墨说过三皇子每月十五必来的地方。
队伍抵达静安寺,天色己晚。
住持亲自出迎,将众人安排在西厢的禅院。谢昭懿刚安顿好,青杏就匆匆进来:“郡主,三皇子邀您去后山赏月。”
谢昭懿冷笑一声:“告诉他,我累了。”
青杏刚要去回话,谢昭懿又改了主意:“等等。”
她眼中闪过一丝算计:“告诉他,我稍后就到。”
待青杏离去,谢昭懿迅速换上一身便于行动的衣裙。
将短剑藏在袖中,又取出一包药粉贴身放好,这是她从宫中带出的,以备不时之需。
后山的凉亭中,三皇子正独自饮酒。
见谢昭懿来了,他眼中闪过一丝意外,随即笑着起身相迎:“表妹肯赏脸,本皇子甚是欢喜。”
谢昭懿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殿下客气了。”
月色如水,洒在两人身上。
三皇子斟了杯酒递给她:“这是寺里自酿的梅子酒,清甜不醉人,表妹尝尝?”
谢昭懿接过酒杯,却不急着喝:“殿下为何突然南下?”
三皇子轻笑:“不是说了吗,查案。”
他抿了口酒,目光灼灼地盯着她:“倒是表妹,为何对江南如此感兴趣?”
“皇命难违。”谢昭懿西两拨千斤。
三皇子突然凑近,近得能闻到她发间的茉莉香:“是为了查刘雪兰的死因吧?”
谢昭懿心头一跳,面上却不显:“殿下说笑了,刘夫人的死与我何干?”
“昭昭,”三皇子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别装了。我知道你在查什么。”
他声音压得极低:“但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玩火。”
谢昭懿挣了挣,没挣脱,索性不再伪装:“殿下这是何意?”
三皇子盯着她的眼睛,突然笑了:“你果然不像表面上那么单纯。”
他松开手,后退一步:“不过这样更好...游戏才有趣。”
谢昭懿揉了揉发红的手腕,警惕地看着他:“什么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