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绝境谋生
海州城，高楼大厦跟戳破天的竹竿子似的，玻璃墙晃得人眼晕。大街上车流跟蚂蚁搬家似的，没个停歇。可这热闹，跟林阳没半毛钱关系。
林阳，正经八百的211大学生，揣着文凭和满肚子墨水来的。寻思着咋也能在这城里头刨出个坑，扎下根。谁成想，现实抡圆了给他几个大耳刮子！仨月了，简历撒出去石沉大海，电话打过去，那头要么“嘟嘟”忙音，要么冷冰冰一句：“招满了”、“你不合适”。林阳蹲在出租屋的水泥地上，脑瓜子嗡嗡的，就想不明白：这城里头的饭，咋就这么难吃？
老娘还躺在老家县医院里等着开刀呢！那手术费的数目，像块大磨盘压在他心口上。想起老娘蜡黄的脸和巴巴望他的眼神，林阳心跟刀绞似的，一抽一抽地疼。不能再干耗着了！得挣钱！啥活都得干！
咬着后槽牙，林阳把裤兜里那点家底全掏出来，攥得汗津津的，奔了二手电动车市场。天阴沉得跟锅底似的，豆大的雨点子“噼里啪啦”砸下来，浇得他透心凉。他抹了把脸上的雨水，盯着眼前那辆漆皮剥落、轱辘都歪了的破电驴。
“老板，就…就它吧。”林阳嗓子眼发干，声音混着雨声。
卖车的胖老板瞅他这落汤鸡样，叹口气：“唉，小伙子，都不容易。算你便宜点，赶紧骑走吧。”
冰凉的钥匙攥在手心，林阳跨上那辆除了喇叭不响哪都响的破驴，顶着瓢泼大雨，冲到了“速达外卖”的站点。
站点负责人王哥，是个黑脸汉子，上下打量他：“送外卖？这活儿可不好干！风里来雨里去，晒脱皮冻裂手，受得了？”
林阳抹了把脸上的水，梗着脖子：“王哥，俺行！啥苦都能吃！就缺个活路！”那眼神，倔得像头牛犊子。
王哥点点头，扔给他一件皱巴巴的黄色马甲和一个半旧头盔：“成！穿上！路线自个儿琢磨，赶紧接单！”
套上那身“黄皮”，林阳瞅着镜子里那个水淋淋、狼狈不堪的自己，心里头憋着一股劲儿：“娘，等着！儿给你挣手术钱！”
头一回抢到单，林阳手抖得跟筛糠似的。照着手机那弯弯绕绕的线，他骑着破驴扎进雨幕里。雨水糊了眼，道滑得像抹了油，摔了好几跤，膝盖火辣辣地疼。可他顾不上，心里就一个念想：快！再快点！
电话通了，他喘着粗气：“喂…您、您的外卖到了，麻烦…下来取一下？”
“咋这么慢？！黄花菜都凉透了！”那头是个尖利的女声，能刺破耳膜。
“对不住对不住！雨太大了，路不好走…”林阳腰都快弯成虾米，一个劲儿赔不是。
“哼！下次快点！”电话“啪”地挂了。
林阳松了口气，把餐盒往单元门口一搁，拧把电门又冲进雨里。这一天，摔了多少跤记不清了，衣裳湿了干，干了湿，结了一层白花花的汗碱。天擦黑，霓虹灯晃得人眼花，林阳才拖着两条灌了铅的腿，挪回他那间比鸽子笼大不了多少的出租屋。
屋里灯泡跟快咽气似的，昏黄地晃着。林阳瘫在硬板床上，看着腿上蹭破的皮、手上磨出的血口子，鼻子一酸，眼泪“吧嗒”就掉下来了。他想起了大学教室里侃侃而谈的自己，想起了跟哥们儿吹牛要闯荡天下的豪情…现在呢？像个泥猴！
“娘…儿挣着钱了…快乐…”他对着墙上那张发黄的老娘照片，哑着嗓子念叨，好像这样娘就能听见。
可这送饭的活儿，真不是人干的！啥奇葩人都有：嫌汤洒了一滴油星子就骂娘的；地址写得跟鬼画符似的，找半天找不着，反手一个差评的。最要命是刮风下雨，单子多得能砸死人，饭都顾不上扒一口。一个差评，一天算白干！
“这饭都凉成冰碴子了！差评！必须差评！”电话里咆哮着。
“大哥您消消气，路上堵死了，我赔您钱…”话没说完，那边只剩忙音。
看着APP上那个刺眼的红叉，林阳嘴里发苦。这点钱，又废了。可没工夫难受，“叮咚”，下一单又来了。
多少个累散架的晚上，林阳真想撂挑子不干了！这日子，黑得看不见亮儿！可一闭眼，就是老娘躺在病床上那巴巴的眼神。他狠狠抽自己一嘴巴：“林阳！你怂了，娘咋办？！”
日子一天天熬，林阳对这海州城的大街小巷，熟得跟自家炕头似的。跑得快了，差评少了，手里攒的钱，眼瞅着离那吓人的手术费数目，近了一点点。心里头，总算透进来一丝丝亮光。
也有暖乎时候。有一回下雨路滑，他一个跟头摔出去，餐盒扣了一地，汤汤水水混着泥。他坐泥水里，心都凉了半截。一个扫街的大爷看见了，颤巍巍走过来。
“娃儿，摔着没？”大爷嗓门沙哑。
“没…没事，大爷。就是餐…毁了，得赔钱。”林阳垂着头。
“唉，造孽哟…”大爷叹口气，从兜里摸出卷得皱巴巴的零钱，全是毛票，“拿着，再去买一份送过去！都不容易！”
林阳哪能要：“大爷！使不得！您…”
大爷那皴裂的手，硬是把钱塞他兜里：“拿着！谁没个难处？赶明儿你出息了，记着帮帮旁人就行！”
攥着那卷带着大爷体温的毛票，林阳眼圈红了：“大爷…谢您了！俺记下了！”
这点暖乎气儿，像寒冬里的一口热汤，让林阳觉得，这操蛋日子，还能咬牙撑下去。
钱，快攒够了。摸着兜里那张越来越厚的存折，林阳心里头那点盼头，烧得旺旺的。娘，有救了！
可这贼老天，好像就见不得人好…就在他觉着能喘口气的时候，一盆更大的冰水，“哗啦”一下，兜头浇了下来……
林阳不知道前头还有啥坑等着他。可他心里头那点火星子没灭。为了炕上等着他的老娘，为了心里头那点还没死绝的念想，这路，再难，他也得深一脚浅一脚地趟下去！他就不信，这海州城，就真没他林阳一口热乎饭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