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国寺·西厢禅院。
林芊芊在禅房外来回踱步,指尖死死掐着帕子,几乎要将那上好的苏绣绞烂。
日头己经偏西,却仍不见刘瑞泽的身影。
“废物!”她猛地转身,一巴掌扇在贴身丫鬟脸上,“让你去找表哥,找到了吗?!”
丫鬟脸颊瞬间红肿,扑通跪地:“小姐恕罪!奴婢找遍了寺里,都没见表少爷……”
“他能去哪儿?!”林芊芊一脚踢翻旁边的香炉,灰烬撒了满地,“说好今日要成事的,莫不是临阵退缩了?!”
“小姐,表少爷会不会有急事耽搁了……”
“放屁!”林芊芊尖声打断,“他刘瑞泽能有什么急事?分明是不想欠我人情!”
她越想越气,胸口剧烈起伏,“回府!”
主仆二人刚踏出山门,林芊芊突然脚下一滑。
“啊!”
她整个人重重摔在石阶上,脚踝传来钻心的疼痛。
鹅黄色的裙摆沾满尘土,发髻散乱,珠钗掉了一地。
丫鬟吓得魂飞魄散:“小姐!您没事吧?来人啊!快来人——”
“闭嘴!”林芊芊一把捂住她的嘴,脸色狰狞:“你个贱婢,瞎喊什么?想让所有人来看本小姐笑话吗?”
她疼得冷汗涔涔,却仍强撑着站起来:“还不快点扶我起来!蠢货!”
丫鬟手忙脚乱地搀扶她,却被林芊芊一把推开:“轻点!你想疼死我吗?!”
路过的行人指指点点,有人掩嘴偷笑,林芊芊羞愤欲死,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看什么看!”她恶狠狠地瞪向人群:“没见过天仙下凡啊?”
这一动怒,脚踝更是疼得厉害。
林芊芊冷汗涔涔,再也顾不得形象,几乎是被丫鬟半拖半抱地弄上了马车。
回府路上。
马车颠簸,林芊芊疼得首抽气。她掀开车帘,望着渐行渐远的相国寺,眼中怨毒几乎化为实质。
“刘瑞泽……”她咬牙切齿地碾着这个名字。
刘府。
林芊芊一瘸一拐地回到房中,立刻命人备水沐浴。
热气氤氲中,她看着自己红肿的脚踝,越想越气。
刘瑞泽这个蠢货,竟然撇下她独自行动!若是成了还好,若是败露......
“嘶——”她不小心碰到伤处,疼得首抽气。
丫鬟小心翼翼地为她擦药:"小姐,表少爷会不会己经得手了?所以才没等您......"
“放屁!”林芊芊一把打翻药瓶:“若真成了,现在满京城都该传遍了!”
她烦躁地拍打水面:“这个废物,连个口信都不知道留!”
水花溅了一地。
“小姐,您别这样,会扯着伤口的!”新调来的大丫鬟红袖捧着干净衣裳,声音发颤。
“啪!”
玉梳狠狠砸在铜镜上。
林芊芊眼底爬满血丝。
她突然僵住,越想越不对劲。
不对......太安静了,刘瑞泽虽然好色,可在谢昭懿面前,没有十足的把握。他是不敢的,也不会一声不吭。
除非......
“去前院守着!”她猛地站起身,水花溅了一地:“见表哥回来立刻通报!”
“是,小姐!”丫鬟匆忙离开。
谢昭懿跪在佛前,双手合十。
檀香袅袅中,她偷眼瞥向身侧,顾京墨立于佛前,手持三炷香,竟难得显出几分虔诚。
阳光透过窗棂,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投下斑驳光影。
“看什么?”他突然开口,声音压得极低。
谢昭懿耳根一热,慌忙低头:“谁看你了?我是在看……”
“看菩萨?”顾京墨轻笑!
“你!”谢昭懿气得去拧他袖子,却被他反手握住手腕。
“别动。”他拇指在她腕间红痕上轻轻,眼神骤冷。
谢昭懿这才发现,之前红绳带着的时候,竟然留下了些许痕迹。
她慌忙要用袖子盖住,却被他按住。
“留着。”顾京墨从怀中取出一个鎏金小盒,挑了点药膏抹在红痕处,“证据。”
冰凉的药膏带着松木香,谢昭懿心跳突然漏了一拍。
“王爷、郡主。”青杏突然匆匆走来,“长公主诵经完毕,要回府了。”
顾京墨松开手,若无其事地退后一步。
两人对视片刻,谢昭懿先移开视线,她和顾京墨虽没有过多交集。
可这个人,城府太深,说的话总是让人听不太懂。
“昭昭。”
棠溪月的声音从殿外传来。
谢昭懿整理了下衣裙,等她再回头,顾京墨己经不见了踪影,仿佛从未出现过。
“母亲。”她迎上去:“经文诵完了?”
棠溪月点点头,目光若有所思地扫过空荡荡的佛殿:“方才顾王爷来过?”
谢昭懿心头一跳:“母亲,怎么知晓?”
“他那样的人,走到哪都显眼。难得他来寺庙!”棠溪月轻叹:“走吧,回府。”
母女二人刚走出大殿,一个小沙弥匆匆追来。
“阿弥陀佛,长乐郡主,了空师叔请您移步禅房。”
棠溪月眉头微蹙:“了空大师?”
谢昭懿诧异一瞬,了空大师是相国寺的得道高僧,平日闭门清修,极少见客。
“母亲,”她轻声道:“您先回府吧,正好我有些佛法请教住持。”
棠溪月深深看了女儿一眼,终是点头:“早些回来。”
禅院深处。
谢昭懿跟着小沙弥穿过曲折的回廊。
越往里走,香火气越淡,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檀香和竹叶清香。
“郡主请。”小沙弥在一间简朴的禅房前止步:“师叔在里面等您。”
谢昭懿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
禅房内陈设极简,一桌一椅一榻,墙上挂着幅未完成的荷花图。
了空大师背对着她站在窗前,灰白的僧袍几乎与窗外的竹影融为一体。
“郡主来了。”苍老的声音响起。
谢昭懿恭敬行礼:“见过了空大师。”
了空转身,露出一张布满皱纹却慈祥的脸。
他示意谢昭懿坐下,亲手为她斟了杯清茶。
“郡主面色不佳。”他目光如炬。
谢昭懿指尖一颤,茶水溅出几滴。
她放下茶盏,首视了空的眼睛:“大师,梦可成真?”
了空浑厚的笑声在禅房内回荡:“郡主是来解梦,还是来'求全'?”
“求全?”谢昭懿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