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液压机撞针砸下时，地板都在震动。左边掺海南沙的混凝土柱裂开蛛网细纹，碎块像酥饼般剥落。右边矿渣柱纹丝不动，刘建军抡大锤猛砸，只留下几点白印。
娜塔莎把碎渣塞进显微镜。荧蓝冷光里，矿渣颗粒布满蜂窝小孔，像被虫蛀的礁石。她甩出张发黄照片：穿旧工装的男人搂着戴红领巾的小女孩。我父亲咳血死的，她指甲掐着照片边角，肺里都是辐射灰。
威廉教授突然把压力推到五十吨。矿渣柱咔嚓断裂，断口闪着玻璃光泽。娜塔莎把矿渣块扔进盐水池通电，水面浮起盐霜。三天后撬开模具，海南沙柱成了烂泥，矿渣块裹着盐壳，敲掉壳子光洁如新。
酸洗车间里飘着铁锈味。王海山的眼线端汤碗时手抖，热汤泼到娜塔莎袖口。她突然掀翻汤桌！红菜汤浇了那人满裤裆。林振东抓起海南钢筋插进电镀槽，通高压电的瞬间钢筋滋滋冒烟，铁屑像黑蛾子乱飞。那人裤脚窜起火苗，保镖用冰啤酒浇灭，焦味混着酒气冲鼻子。
威廉撕掉合同扔进酸液。纸团滋滋冒泡。我要沈阳实验室，他紧攥矿渣块，指关节发白。李振邦的钢笔戳破协议，墨水在15%干股处漫开血斑。
首升机刮起的风吹乱娜塔莎的头发。她腰间的旧手枪柄闪着油光。林振东摸黑回车间，月光照着断成两截的矿渣柱。砂轮打磨溅起的火星里，裂面隐约显出尖塔轮廓。塔底嵌着半颗金珠，1988.4.14的刻痕在黑暗里幽幽发亮。
铁西区的风像砂纸刮脸。林振东踩过冻硬的盐渍地，鞋底粘起发白的工业盐颗粒。孙胖子扒开危墙裂缝，露出里面锈成红褐色的钢筋网——像被虫蛀透的鱼骨架。
陈雪梅的黑色轿车陷在厂门泥坑里时，头顶的龙门吊轨道正嘎吱作响。三条锈铁桥横跨深坑，腐烂的枕木露出蜂窝状黑洞。
突然从危墙后冲出个戴狗皮帽的男人，砖块首砸车窗！陈雪梅吓得后退，林振东甩出的铁盒子在空中炸开。几枚生锈的金属徽章叮当滚落，有枚五角星正停在她靴尖。
危桥就在此刻坍塌。
孙胖子随断裂的枕木坠向深坑，林振东扑过去抓住他裤腰带。两人吊在锈铁轨上晃荡，头顶裂缝簌簌掉下盐渣，落进陈雪梅后颈。
坑底堆满发黑的钢筋。有根钢条戳着半块金表，1988.4.14的刻字在雪光里反光。林振东掰下块朽木：“王海山用工业盐融雪，把地基都泡烂了。”
陈雪梅突然踏上残桥。
倾斜的铁轨在她高跟鞋下打滑。走到深坑中央时，整座桥轰然垮塌！林振东把她甩向对岸，自己反蹬桥身坠落——
后背砸进坑壁的钢筋堆。林振东扒住坑沿爬上来，血手印烙在冻土上。染血的铁盒子扔到陈雪梅脚边，盒盖震开：矿渣混凝土裂了缝，一簇嫩草根穿透“鞍钢1958”的钢印，在寒风中微微发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