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穿透白金汉宫的彩绘玻璃,在议事厅的胡桃木长桌上投下细碎光斑。辛德瑞拉捧着新整理的贸易卷宗走进来,正撞见王妃将最后一枚祖母绿戒指戴上无名指。半月前因长期握笔而结茧的指尖,如今又恢复了珠圆玉润的模样。
"曼彻斯特的纺织厂产能提升了两成。"王妃指尖划过最新的财务报表,月白色缎面手套下露出若隐若现的烫金契约,"苏伊士运河的新航线也谈妥了,下个月就能通航。"她抬眸时,珍珠发饰在阳光下折射出冷冽的光,"看来某些人该重新掂量,谁才是真正该被轻视的对象。"
随着财政状况逐渐好转,王妃的日程表上悄然多了育儿时间。每天午后三点,育婴室都会传来欢快的笑声。辛德瑞拉透过虚掩的门扉,看见王妃抱着龙凤胎坐在天鹅绒软垫上,给他们穿上缀满水晶的新斗篷,用最温柔的声音讲述《睡美人》的故事。小王子的玩具箱里堆满了从法国定制的锡兵,小公主的梳妆台则摆满了来自威尼斯的珍珠发带。
而莉莉安永远蜷缩在育婴室最阴暗的角落。她的裙摆总是沾着草屑,褪色的棉布裙洗得发白,连最基本的蕾丝领口都磨出了毛边。当王妃的目光扫过这个安静的身影,温柔的笑意会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某种复杂的情绪——像是厌恶,又像是恐惧。
"莉莉安,把你的脏手从钢琴上拿开!"某个暴雨倾盆的午后,辛德瑞拉听见王妃尖锐的斥责。小女孩正怯生生地触碰着象牙琴键,却被王妃拽着胳膊拖到窗边,"我说过多少次,没有教养的东西不配碰这些!"
莉莉安咬着嘴唇不说话,蓝眼睛里倒映着母亲脖颈间晃动的钻石项链,那光芒比她眼中的泪光还要刺眼。辛德瑞拉注意到王妃转身时,裙摆扫落了莉莉安藏在身后的画纸——那是一幅稚嫩的水彩画,画面上两个戴着王冠的小人手拉手,而角落里的第三个小人,只画了半截被阴影吞没的裙摆。
当晚,辛德瑞拉在图书室撞见独自饮酒的王妃。水晶杯中的威士忌泛起涟漪,映着她眼下淡淡的青黑。"您为什么......"辛德瑞拉话未说完,就被王妃骤然握紧的酒杯打断。
"有些事不是你能明白的。"王妃仰头饮尽杯中酒,珍珠耳坠在暗处轻轻摇晃,"她从出生起就带着诅咒,是我这辈子......"话音戛然而止,她猛地起身,丝绸裙摆扫过满地狼藉的书册,"记住,不该问的别问。"
深夜的长廊寂静无声,辛德瑞拉却辗转难眠。她想起初见莉莉安时,那双与王妃如出一辙的蓝眼睛;想起议事厅里王妃面对质疑时的锋芒,与训斥女儿时的暴戾;想起莉莉安画中那半截消失的裙摆,像极了王妃不愿提起的某个秘密。
首到某个月圆之夜,辛德瑞拉在花园迷路,意外撞见惊人的一幕。月光下,王妃跪在玫瑰丛中,捧着莉莉安的脸轻声啜泣:"对不起,对不起......"而莉莉安却像被烫到般猛地推开她,转身跑进黑暗中,只留下王妃瘫坐在地,颤抖着抚摸自己手腕内侧——那里有道陈旧的疤痕,形状竟与莉莉安常戴的银质手链完美重合。
当晨雾再次笼罩白金汉宫,辛德瑞拉看着王妃如常戴上珍珠项链,用最优雅的姿态走进议事厅。但她分明看见,在王妃转身的刹那,莉莉安从走廊尽头投来的目光——那眼神里的冷漠与悲伤,竟与镜中王妃独自垂泪时的神情,有着惊人的相似。
辛德瑞拉握紧手中的羊皮纸,上面记载着王室财政复苏的奇迹。可她突然明白,在这个看似光鲜的宫廷里,比赤字更难填补的,是人心深处那道深不见底的裂隙。而王妃与莉莉安之间错综复杂的情感,或许正是映照在时光之镜中的,同一个灵魂的两面——一面光芒万丈,一面千疮百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