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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两点，陈默被妻子的干呕声惊醒。卧室灯亮起时，林小羽正半跪在床边，手撑着马桶圈咳嗽，孕五个月的肚子压得睡衣变形。他慌忙起身揉她后腰，指尖触到凸起的尾椎骨——和给林晚晴按腰时摸到的骨节位置一模一样。
“难受就别硬扛着。”他舀了勺温水递过去，看她苍白的脸在灯光下泛着青灰，突然想起上周产检时医生说“孕激素过高，建议住院观察”。林小羽擦了擦嘴，反手握住他手腕：“你手怎么这么凉？是不是又睡沙发了？”
更衣室的铁皮柜还留着雪松精油的味道。陈默蹲在地上给她揉小腿，拇指按在三阴交穴，想起王师傅说“孕妇水肿要从脚踝往上推”。林小羽的脚趾无意识蜷起，像在寻找什么温暖：“墨哥，你最近身上总有股怪味，像……像医院的消毒水。”
他的手猛地顿住。雪松精油的冷香混着爽身粉味从袖口飘出来——是今早给林晚晴按头时，她发丝扫过手腕留下的。昨天凌晨帮妻子换床单，婴儿床的说明书还摊在客厅，上面用红笔圈着“爽身粉需无滑石粉成分”。
“新公司楼下有中药房。”他避开她的视线，指尖加大按揉力度，“可能是沾了艾草味。”林小羽突然笑了，指腹划过他掌心的茧子：“骗谁呢？比我在月子中心闻的精油还高级。”
上午十点，888房的恒温阀显示24度。林晚晴趴在按摩床上，蝴蝶纹身随着呼吸轻轻起伏，婚戒又摘下来放在洗手台，戒圈内侧的“永结同心”对着大理石台面——和妻子放在浴室的方式一模一样，只是她的戒指永远朝着镜子，而林晚晴的，像在躲避什么。
“陈技师心不在焉。”雪松精油淋在背上时，她突然开口，尾音带着 barely noticeable 的颤，“按错肩井穴三次了。”陈默的指尖从她颈椎滑到肩胛骨，触到比上次更明显的紧绷：“林总最近睡眠不好？”
“你身上有婴儿爽身粉味。”林晚晴的话像块突然坠入湖中的冰，惊起一圈圈涟漪。他的手悬在她风池穴上方，看见她发丝间闪过的碎钻发卡——和妻子昨天落在梳妆台上的，是同个品牌的经典款。
“是……客户送的。”他扯过温热的毛巾盖住她脊背，却看见她无名指根部的戒痕比上次深了些，“林总对香味敏感？”
林晚晴没回答，侧脸贴在按摩床的呼吸孔上，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陈默的指尖划过她鬓角，细软的发丝扫过手腕，比妻子的更凉，带着雪松精油的冷香——那是云顶集团定制款，全会所只有她一个人用。
“下个月去香港做手术。”她突然开口，声音闷在床垫里，“医生说胎儿胎位不正。”陈默的拇指按在她太阳穴，感觉到血管在指腹下轻轻跳动：“左侧卧时在腰后垫个枕头，会舒服些。”
更衣室的镜子上凝着水珠。陈默盯着工牌上的“18号理疗师”，想起林晚晴洗手台上的婚戒——上周他帮妻子摘戒指时，发现内侧刻着“陈墨&林小羽 2019.5.20”，而林晚晴的戒指，同样的位置刻着“顾明&林晚晴 2015.10.1”，只是“顾明”两个字被磨得有些模糊。
“陈技师。”岚姐的声音从对讲机传来，“林总预约了下周每天下午两点，你的钟全满了。”他摸着口袋里的客户档案，林晚晴的婚姻状况栏写着“离异”，却在备注里看见“婚戒每日消毒三次，由专属管家清洗”。
夜里回家，婴儿房传来妻子和月嫂的轻声交谈。陈默站在门口，看见林小羽正对着说明书研究婴儿床组装，台灯把她的影子拉得老长，肚子上的妊娠纹在睡衣下若隐若现——和林晚晴后腰的蝴蝶纹身一样，都是女人身体里藏着的故事。
“墨哥，过来看看。”她招手时，无名指的戒指在灯光下闪了闪，“月嫂说新生儿抚触要从背部开始，和你学的按摩手法是不是一样？”陈默走过去，指尖触到她后腰的皮肤，比林晚晴的暖，带着孕期特有的温软。
“对，要像焐热一块玉那样。”他想起给林晚晴按背时，她皮肤下藏着的冰凉，“但力度要更轻，像捧着朵刚开的花。”林小羽突然笑了，把他的手按在自己肚子上：“那你先练练，咱们宝宝现在肯定喜欢爸爸的手。”
婴儿的胎动隔着肚皮传来，像只蝴蝶轻轻扇动翅膀。陈默看着妻子幸福的笑脸，突然想起林晚晴洗手台上的婚戒——她总是把戒指朝下放，仿佛这样就能把“永结同心”的誓言埋进大理石台面，就像他把会所的工牌藏进裤兜最深处，以为这样就能把秘密压进生活的褶皱里。
更衣间的铁皮柜在凌晨三点发出轻响。陈默对着镜子练习明天要说的话：“林总，今天给您做头部放松。”“林总，左侧卧时腰后垫的枕头高度够吗？”镜中人的眼睛里映着两个重叠的影子，一个是穿着藏青制服的理疗师，一个是即将成为父亲的丈夫，中间隔着块永远擦不干净的玻璃。
窗外飘着细雨，陈默摸了摸口袋里的工牌，金属夹子不再硌人。明天，888房的林晚晴会准时出现，带着雪松精油的冷香和永远朝下放的婚戒，而他的手，将继续在她发丝间游走，像在寻找某个永远说不出口的秘密——就像他藏在袖口的爽身粉味，就像妻子藏在孕期日记里的那句“墨哥最近总是很累，但他的手，永远比暖宝宝还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