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小乙听见动静,起身走来,脸色惨白但语气坚决:
“我选第二个,但求高人等不再需要陪练时,放我回京都。”
话罢,燕小乙低头拜下。
杨鸣颔首同意了:
“到时候你与范闲一同回京都便是。”
“还有,以后也别高人高人地叫了,吾姓杨。”
这整日被人叫“高人”,听多了也牙疼。
燕小乙注意着杨鸣的神色,斟酌了下用词拜道:
“杨先生。”
杨鸣“嗯”了声,算是应了这个称呼。
他挥挥手:“一个个的别杵着了,吃饭吧。”
四人围坐着小桌子用膳,膳后燕小乙自觉地收拾起碗筷,除了范闲出声询问外,燕小乙全程未曾言过一个字。
待燕小乙收拾碗筷去洗时,五竹面无表情地问:
“为什么留下他?”
杨鸣朝范闲抬了下颌,没有隐瞒,坦然告诉了五竹关于燕小乙的事情,既然留下燕小乙,那他的身世就无甚好隐瞒的。
闻言,五竹面色不变,但隐有不赞同之意流出:
“他未必信了,留下很危险。”
杨鸣不以为意,反问五竹:
“信与不信都不重要,他既答应,那就得与京都的联系切断。”
“至于日后回京都,燕小乙站在哪一边都不要紧。”
若是对立面,他大可取了燕小乙的性命,这于他易如反掌。
如果燕小乙未曾转投,留他一命未尝不可。
一位九品上,甚至有可能冲击大宗师的箭手作为助益,自是利大于害。
“再说了。”杨鸣轻笑:“你也不会让他离开儋州。”
五竹毫无掩饰的意思,点头承认:
“只要他离开儋州,我就会取他性命。”
杨鸣目光掠过角落某处一片衣角,一扫而过,并不放在心上。
很快,燕小乙也走了出来,低着头看不清神色。
午后,范闲练武时,旁边多了一个燕小乙。
杨鸣坐在栏杆上,一条腿悬空晃悠,淡声道:
“你们两个先打一场让我瞧瞧,用尽全力,开始吧。”
范闲和燕小乙彼此对望一眼,不约而同地攻向对方!
有霸道真气,又有杨鸣传授的内功心法,范闲的真气比燕小乙更纯厚和霸道。
两人皆没有拿武器,范闲每一拳一掌挥去,都带着破空声,裹挟着真气气浪砸过去!
而燕小乙单论真气与境界,皆不如范闲,但是他比范闲更灵活,在挨打了几回后,就能预判范闲出招,灵巧躲开再以意想不到的角度袭击!
范闲一拳落空,一道劲风从左侧自上而下袭向他腰间,他收拳回档,双手握拳交叉挡在左侧腰腹。
在燕小乙拳头落下时,范闲手腕翻转,化拳为掌,一掌贴在燕小乙腕侧,一拳抵着袭来拳头,巧妙卸去燕小乙的力道后,再收握双掌,试图控住燕小乙一条胳膊。
范闲即将得逞时,那只拳头伸开,五指并未鸟喙模样,手腕轻一震,再一缩一躲,顿时叫范闲手掌握空。
几次下来,范闲不是碰不到燕小乙,就是碰到了也被对方滑走,像泥鳅似的,无论如何都抓握不牢。
范闲深吸了下气,神情凛然,明明燕小乙境界不如他,但是他却没办法快速解决对方,还不断地被消耗内力。
此前击杀过敌人,又得杨鸣青睐,还重伤白虎,范闲虽不曾表现,但心里是隐隐骄傲得意的。
直到今日,这份骄傲得意被燕小乙击得七零八落。
熟不知,燕小乙亦是类似的想法。
在李云睿麾下时,与他年龄相近,一同训练的人不在少数,论天赋,在这些人里他当是数一数二。
然范闲一个年纪比他还小的小屁孩,武功境界在他之上,真气亦是比他浑厚霸道,能够周旋至今全凭他们之间实战经验的差异,以及他身形更灵活,眼力也更好。
杨鸣懒懒地看了一刻钟多,拍了下掌道:
“好了,你们二人拿上兵器,再比一场。”
他这原本是没有多余兵器的,只是范闲拜他为师,开始训练后,五竹和费介先后寻了不少小孩能使的兵器过来,堆放在杂物间里。
这会,范闲和燕小乙一人进去挑了一样,两人选的都是刀。
杂物间里的兵器都是未开刃的,刺中或者劈砍在身上,顶多是痛,不会受多重的伤,所以杨鸣也没叫他们点到为止。
院中两道小身影再度缠斗起来,伴随着金属碰撞的清脆声响。
自从用上兵器,燕小乙就开始捉襟见肘了。
诚然他过往训练时,各种兵器都有练过,可范闲所使剑招,乃是杨鸣扔给他的独孤九剑。
即使范闲尚未参悟透,只学了其中几招,还是空有其形,对于燕小乙而言,已然足够强大。
眼见长剑刺来,燕小乙旋身欲躲,岂料他躲开,范闲手腕一抖一转,剑尖顷刻间逼近他面门,抵在了脖颈间。
方才范闲乃是虚晃一招!
燕小乙松开手里的剑,沉声道:
“我输了。”
范闲胜了虽然露出了喜悦,但是并不重,他认真地看着燕小乙:
“你很厉害。”
他说的是实话,如果没有师父的功法和训导,他未必会是燕小乙的对手。
被打赢了自己的人称赞,燕小乙心情微妙。
杨鸣屈腿踩在栏杆上,不吝啬地笑夸了两句:
“打得不错,看来这些日子的训练颇有成效。”
范闲挠了挠后脑勺,嘴角咧开,得到杨鸣的肯定,显然很高兴,他不好意思地谦虚了下:
“我还差得远呢。”
杨鸣斜睨了他一眼:
“还算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这与花拳绣腿无异。”
“啊?”范闲愣住,刚刚师父不是还夸他,怎的转头就说他是花拳绣腿,范闲郁闷又不解。
将小孩神情收归眼底,杨鸣笑骂了声:
“夸你就受着,年纪小小学什么少年老成,装谦虚。”
“要你不要狂妄,不是叫你失了少年人的张扬。”
话罢,杨鸣从栏杆上翻下来,踱步走过来看向燕小乙:
“你是猎户出身,眼力劲很好,在箭法上应当比较擅长。”
燕小乙迟疑地点头,他练过的诸多兵器里,射箭确实是他成绩最好的一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