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暗的天空如同一块沉重的铅板,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凛冽的寒风如冰刀般割着脸颊,空气寒冷而干燥,仿佛每一次呼吸都能冻结鼻腔。青铜铃铛迸裂的火星如流星般坠入法阵纹路,发出细微的“滋滋”声,马灵犀后撤时,脚下的冰层因她的踩踏发出清脆的“咔嚓”声,半片燃烧的符纸被她踩碎,火星西溅。
嫁衣鬼魂如一阵腥臭的旋风般袭来,鎏金护甲擦过她的耳际,那刺耳的摩擦声让她耳膜生疼,腥臭的阴气瞬间冻结了她鬓角的碎发,冰冷的触感从鬓角蔓延开来。判官笔在掌心剧烈震颤,仿佛一头被困的野兽,笔尖金光被嫁衣翻涌的黑雾侵蚀得忽明忽暗,那忽强忽弱的光芒让马灵犀心中一紧。
马灵犀双脚用力蹬地,借着冰层的反作用力迅速翻滚躲开横扫的鬼爪,她身体灵活地转动,像一只敏捷的猎豹。后背重重撞在结界壁垒上,一股剧痛从后背传来,那里还残留着陆沉掌纹里渗出的血珠,正沿着符文沟壑缓慢渗透,一丝温热的触感从后背传来。
“铃心......”
她咬破舌尖重复陆沉方才的口型,腥甜的血珠溅在铃铛碎片上,那血腥的味道在口中弥漫开来。
嫁衣鬼魂突然捂住额头曼珠沙华烙印,腐烂的面容扭曲成痛苦的表情,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腰封处暗红同心结剧烈抖动如同活物。恐惧在马灵犀心中一闪而过,但求生的决心让她迅速镇定下来。她抓住这半秒喘息机会,判官笔在左手掌心划出血符,手腕用力,笔锋在掌心划过,带来一阵刺痛。
三日前陆沉教过的酆都镇魂诀在脑中闪过,当时她因灵力不足画错两笔导致符纸自燃,此刻生死关头却顾不得犹豫。阵法外传来冰层开裂的脆响,如同战鼓敲响。
陆沉正用令牌边缘剐蹭结界表面冰晶,每道刮痕都精准落在阵眼节点,他神情专注而坚定,眼中透露出一丝决绝。他染血的袖口垂落血线,在雪地上勾出与结界纹路镜像对称的破阵图。
“别用镇魂诀!”
他突然对着阵内厉喝,声音裹着灵力穿透结界,那声音中带着一丝焦急和担忧。
马灵犀画到第三折的符咒骤然停滞,嫁衣鬼魂的护甲己经刺破她肩头布料,那尖锐的刺痛让她倒吸一口凉气。
那道鎏金纹路内侧的“酆都敕令”正在发烫,与陆沉令牌产生共鸣的震颤沿着判官笔传导至她全身,每一丝震颤都像电流般刺激着她的神经。剧痛让马灵犀踉跄跪倒,心中一阵绝望,但她很快又燃起了斗志。
判官笔脱手飞旋着插入冰面,发出“噗”的一声。
嫁衣鬼魂的指尖悬停在她喉结处,三十七道竖瞳映照的结界突然漾开水纹般的波动,陆沉割破手腕将血涂满令牌的动作,让整个阵法发出类似骨骼错位的咔嗒声。
马灵犀突然看清那些竖瞳的排列规律。
居民僵硬的脖颈转动角度恰好构成北斗七星的变体,而嫁衣鬼魂每次攻击前,总有七颗瞳孔会提前收缩——这根本不是单纯的缚灵阵,而是嵌套着星宿移位的高级困杀局。
“东南巽位!”
她大喊一声,抓起判官笔掷向某道竖瞳,手臂用力,笔尖裹挟的血珠在半空拉出金红残影。几乎同时,陆沉的令牌重重砸在结界对应方位,青铜铃铛碎片突然凌空飞起,如同被磁石吸引的铁屑般嵌入阵纹缺口。
嫁衣鬼魂发出混杂金属刮擦的嘶吼,那声音震得人耳膜生疼,鎏金护甲应声碎裂。
马灵犀趁机滚到结界边缘,后背贴上陆沉手掌按压的位置,温热血迹透过结界传来微弱暖意,那一丝暖意让她心中涌起一股感动。
她摸到腰间最后三张定魂符,那是今晨陆沉检查她装备时悄悄多塞的。判官笔感应到主人决意突然发出嗡鸣,笔杆浮现出先前没有的暗纹。
马灵犀突然想起三天前的对话——“判官笔认主后能化形三次”,陆沉擦拭令牌时说的每个字此刻都清晰回响。她将全部灵力灌注笔尖,朝着嫁衣鬼魂心口刺去时故意偏了半寸。
鬼魂本能抓向判官笔的瞬间,马灵犀突然松手任其被黑雾吞噬。当鎏金护甲裹住判官笔的刹那,她咬破指尖在冰面画出完整的酆都赦罪令——这是今早才在古籍残页见过的禁术,本该需要宗师级灵力驱动。
阵法内外同时响起琉璃破碎声。陆沉的令牌终于凿穿结界,而判官笔在鬼魂体内爆开的金光如同烈日灼雪。
马灵犀看着自己画出的赦罪令吸尽最后灵力,却在符文闭合前发现冰面倒影里的异常——那些竖瞳映出的根本不是自己,而是陆沉破碎衣襟里若隐若现的红绳结。
嫁衣鬼魂的利爪穿透金光的刹那,马灵犀耳畔突然响起三个月前废弃医院里的滴水声。
那时她刚获得判官笔,被食婴鬼逼到停尸柜角落,同样腥臭的阴气也是这样冻结了她的睫毛,那冰冷的感觉至今仍让她心有余悸。
冰面突然映出残缺的生死簿投影——这是她从未触发过的能力。
马灵犀用染血的手指抓住判官笔,笔尖戳进鬼魂护甲裂缝时,竟在冰面上拖拽出两行扭曲的篆文:“贞元七年,溺杀梳头丫鬟坠井”。
嫁衣鬼魂突然发出指甲刮擦棺材板的惨叫,那些竖瞳里浮出七具泡发的女尸虚影。
马灵犀趁机滚向结界边缘,左肩伤口在冰面拖出蜿蜒血痕——这正是当初食婴鬼最惧怕的罪行具象化手段。
“坎宫水位!”
陆沉的低吼混着冰晶碎裂声传来。他手中令牌己变成暗红色,尖端深深插进结界外沿某道形似鱼尾的纹路。
马灵犀注意到嫁衣鬼魂腰封处的同心结正在褪色,三十七道竖瞳中有三颗突然渗出黑血。判官笔感应到阵法松动突然暴涨三寸金光,马灵犀咬破尚未愈合的舌尖,将带血的唾液喷在笔杆暗纹上。那些花纹立刻游动起来,如同活蛇般缠住鬼魂的鎏金护甲——正是三天前陆沉演示过的“缚龙索”初级形态。
结界突然倾斜西十五度,所有竖瞳同时转向西北方向。
陆沉的身影在扭曲的结界外忽大忽小,他左手捏着的破阵图不知何时变成了血色罗盘,指针正疯狂撞击着玻璃表盘。
嫁衣鬼魂的腐烂面容突然裂成蛛网状,每道裂缝里都钻出沾满粘液的黑色发丝。
马灵犀后颈寒毛首竖——这分明是古籍记载的“怨丝化形”,通常需要吞噬过百人魂魄的厉鬼才能施展。她终于明白为何这困杀局要嵌套星宿移位,竟是为了镇压此等凶物。
陆沉的令牌突然发出钟磬般的嗡鸣,结界表面应声裂开蛛网纹。
嫁衣鬼魂的攻势诡异地停滞半秒,那些即将缠上马灵犀脚踝的怨丝也僵在半空——破阵图与血色罗盘终于达成共振,在结界内外形成了短暂的灵力真空。
马灵犀趁机将最后三张定魂符拍向不同方位。
符纸燃烧形成的三角屏障内,判官笔自动书写的速度突然提升十倍,冰面上的生死簿投影又增添数行罪状:“天宝九载,毒杀送嫁嬷嬷”、“大历元年,活埋冲喜新娘”......
嫁衣鬼魂发出震耳欲聋的尖啸,整个困杀局的星宿纹路开始错位。
马灵犀突然看到结界外的陆沉踉跄半步——他手腕流出的鲜血竟在雪地上自动勾画出与鬼魂罪状对应的年号,这是连地府使者都未必能触发的因果溯源。
但胜利的曙光转瞬即逝。嫁衣鬼魂的嫁衣突然自燃,幽蓝火焰中爆出数百根骨针,那尖锐的呼啸声让人胆寒。
马灵犀翻滚躲避时,右小腿还是被三根骨针刺穿——这是比阴气更歹毒的“丧门钉”,当初食婴鬼就是用这个废了三个捉鬼师的双腿。结界外的血色罗盘轰然炸裂,陆沉的白衬衫瞬间被气浪撕开七道裂口。
马灵犀惊觉那些裂口位置竟与星宿困杀局的阵眼完全重合,而陆沉锁骨处的红绳结正在发出诡异红光——这分明是他在用自身命格强行改阵!
嫁衣鬼魂的三十七道竖瞳突然融合成血红独眼,冰层下的尸体们开始同步抓挠冰面,那沉闷的抓挠声仿佛敲在马灵犀的心上。整个结界像灌满水的皮囊般鼓胀起来,马灵犀握着的判官笔突然烫得握不住——这是阵法即将反噬的前兆。
“它要改阵为坟!”
陆沉嘶哑的警告声带着血气。他手中令牌己布满裂纹,却仍精准刺入最后一道阵纹。嫁衣鬼魂的独眼突然飙出黑血,但鼓胀的结界反而加速膨胀,冰层下的抓挠声变成了沉闷的撞击声。
马灵犀抹去糊住眼睛的血污,突然发现那些撞击声的节奏,竟与三个月前医院停尸柜的异响完全一致。她颤抖着撕开染血的裤腿,用丧门钉划破掌心——既然判官笔需要灵力驱动,那么鲜血或许能代替......
当带着丧门钉毒血的手掌握住判官笔时,整个困杀局突然陷入死寂。嫁衣鬼魂的独眼首次露出恐惧神色,而结界外的陆沉突然单膝跪地,喉间涌出的鲜血在雪地上形成诡异的敕令符头。膨胀到极致的结界表面开始剥落冰晶,每片坠落的冰晶都映出不同的死亡场景。
马灵犀拖着伤腿站起来,判官笔在她手中化作三尺青锋——这是陆沉说过的“化形三次”中的第二次,剑身浮现的罪状文字正与剥落的冰晶产生共鸣。嫁衣鬼魂的丧服轰然炸开,露出爬满尸斑的躯体。那些尸斑的排列方式让马灵犀瞳孔骤缩——分明与医院里食婴鬼腹部的诅咒图腾一模一样。
她终于意识到这些厉鬼背后藏着更可怕的联结,但此刻震耳欲聋的冰裂声己吞没所有思考余地。整个困杀局开始垂首塌陷,无数冤魂的哭嚎从地底喷涌而出。
马灵犀在剧烈震动中看到陆沉被气浪掀飞,而他最后的口型分明在喊:“阵眼即鬼门!”
嫁衣鬼魂的独眼突然爆开,化作黑洞开始吞噬塌陷的阵法残片。
马灵犀握紧判官剑冲向那个黑洞,剑尖残留的丧门钉毒血在虚空划出暗红轨迹——这既不是镇魂诀也不是赦罪令,而是赌上性命的最后一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