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宁的脸颊瞬间染上一层薄红,心跳也乱了节拍。
她得承认,易遇生得好看,精致的眉眼,高挺的鼻梁,任何女子都会想和他亲近。
既然他要背自己,那怎么好意思拒绝。
几乎是毫不犹豫,姜宁首接爬上去。
少年的脊背很结实,隔着衣料传来温热的体温。
他站起来的动作很稳,手臂有力地托住了她,仿佛她轻得没有一丝重量。
姜宁的呼吸,就这样猝不及不及防地,落在了他的颈侧。
她能闻到他身上一股清冽干净的气息,像是冬日里初融的雪,又夹杂着一丝极淡的,不易察觉的金属冷香。
很陌生的味道,却又让她感到莫名的心安。
“抓稳了。”
易遇的声音从下方传来,低沉而沙哑,带着一种刻意压制后的平稳。
只有他自己知道,当她温软的身体贴上后背的那一刻,他用了多大的自制力,才没有让自己的手臂因战栗而收紧。
她的呼吸,她的体温,她发丝不经意间划过他耳廓的轻痒。
这一切,都真实得像一场不敢奢求的美梦。
三年的风霜雨雪,三年的孤寂寻觅,在这一刻,都被这个温暖的重量抚平。
手腕上的定魂引再次传来细密的刺痛,提醒着他现实与过往,可怀抱着她的感觉,却盖过了一切痛楚,化作无上的慰藉。
山路崎岖,他却走得极稳,每一步都踏得坚实,生怕一丝颠簸会让她感到不适。
姜宁将脸颊轻轻靠在他的肩上,看着两侧飞速倒退的林木,心中那股熟悉的怪异感再次涌了上来。
她不该这样轻易信赖一个陌生人的。
可他的存在,他的靠近,都让她觉得理所当然。
“我们,以前真的没有见过吗?”
她忍不住又问了一遍,声音很轻,像是在问他,又像是在问自己。
易遇的脚步,微不可察地一顿。
他喉结滚动,最终只是低低地“嗯”了一声,没有再多说一个字。
他怕自己一开口,就会泄露出那份积压了太久的,几乎要将他焚烧殆尽的疯狂爱意。
既然上天给了他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他会扮演好这个“初次相遇的陌生人”。
他会很有耐心。
快到山脚时,远远便能望见青洲城的轮廓。
易遇在一处平坦的地方停下,小心地将她放了下来。
“多谢公子,我家就在前面不远。”
姜宁的脚踝己经消了肿,只是还有些发软,她指了指不远处,一座挂着“姜氏药铺”牌匾的院落,“你救了我的命,请务必让我父亲当面谢你。”
易遇抬眸望去,烟灰色的眼底情绪翻涌。
他正要开口,一道急切的男声却从药铺的方向传了过来。
“阿宁!你总算回来了!我听说你一个人上山采药,担心死我了!”
一个穿着青色锦衫,面容俊朗的青年快步跑了过来,脸上写满了毫不掩饰的关切。
他跑到姜宁面前,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她,目光落在她包扎着布条的脚踝上,脸色一变。
“你的脚怎么了?受伤了?”
“我没事,林大哥。”姜宁笑着安抚他,“不小心被蛇咬了,幸好这位易遇公子出手相救。”
她侧过身,将身后的易遇介绍给青年。
被称作“林大哥”的青年这才将目光转向易遇,他上下的打量着这个戴着面具,浑身都透着一股生人勿近气息的男人,眼中闪过一丝警惕。
“在下林墨,多谢阁下援手。”
他拱了拱手,语气客气,却带着一种不着痕迹的疏离与审视。
易遇脸上的面具遮住了所有神情,唯有那双烟灰色的眸子,在看到林墨拉住姜宁手臂的那个动作时,骤然沉了下去。
阿宁。
好宠溺的称呼。
一股冰冷的,带着强烈独占欲的妒火,在他心底无声地燃烧起来。
“举手之劳。”
他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
姜宁没有察觉到两人之间暗流涌动的气氛,她热情地邀请道:“林大哥你来得正好,快,我们一起请易公子到家里喝杯茶。”
姜府的偏厅里,姜宁的父亲,一位精神矍铄的老者,正对着易遇连连作揖道谢。
易遇只是平静地坐着,一一应了。
他的目光,却始终落在姜宁身上。
她正侧着头,和那个叫林墨的青年低声说着话,脸上带着他无比熟悉的,生动明亮的笑容。
那是他曾经在无数个日夜里,拼命想要守护的笑容。
可现在,这个笑容,却是为另一个人绽放。
手腕上的定魂引猛地一紧,钻心的剧痛传来,强行压下了他体内翻涌的戾气。
他端起茶杯,饮了一口,茶水的苦涩在口中蔓延。
他不能失控。
师父不喜欢。
他很快便起身告辞,婉拒了姜家留他用饭的请求。
走出姜家大门,易遇回头,深深地看了一眼那座亮着温暖灯火的院落。
他没有走远,而是径首走进了街对面的一家客栈,要了一间二楼的房间。
推开窗,正好能看见姜家药铺的大门,和那个种满了各色草药的小小院子。
他不能再等了。
他失去的三年,要一点一点,亲手拿回来。
第二日清晨,姜宁正在院子里侍弄一株新得的草药,一抬头,便看见了那个熟悉的高大身影。
易遇就站在院门口,晨光落在他身上,为他周身那股冷冽的气息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微光。
“易公子?”姜宁有些惊讶,“你还没离开青洲城吗?”
“嗯。”易遇缓步走了进来,他的目光落在姜宁手中的药草上,声音温和,“在下恰好在城中有些私事要办,会盘桓数日。看姑娘对这些花草颇有研究。”
姜宁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都是些草药,从小跟着我爹学的。”
易遇的目光,从药草,移到了她的脸上。
那双深邃的烟灰色眸子里,带着一种姜宁看不懂的,专注而温柔的旋涡。
“我对此道一窍不通。”他慢慢地,一字一句地说道,“不知,能否请姜姑娘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