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她鞋子上沾了新鲜的泥土。”纪云熹道。
新鲜的泥土?
素晴一首跟在纪云熹左右,她完全不知道纪轻语鞋子是什么样子的,更不知道纪轻语鞋子上有新鲜的泥土。
姑娘心太细了!
甄姨娘好奇地问:“她不是一首在书房看书吗?哪里来的新鲜泥土?”
纪云熹回答:“应该和纪婉茹一样,跑出了院子。”
“你怎么知道?”甄姨娘问。
“纪轻语和纪婉茹住得很近,平时关系也很好,说是在院子里闭门思过,其实就是在院子里无所事事,那么纪婉茹在隔壁闹出那么大动静,并且愤怒地跑向合顺苑,她肯定也是知晓的。”纪云熹分析。
甄姨娘三人一起点头:“没错。”
纪云熹道:“她必然想跟着纪婉茹去闹一闹脾气,说不定夫人和父亲就提前把她们放出来了,所以她也跑出了自己的院子,跑到了合顺苑。”
“结果她看到大姑娘和夫人、侯爷闹起来以后,非但没能提前出院子,还因为私自出院子等事情而惹得侯爷震怒,加重处罚。”素晴接话:“所以她又急急忙忙地跑回院子,鞋子不小心沾到新鲜的泥土?”
“没错,你说得很好。”纪云熹点头。
“可是……”素雨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
甄姨娘说出不对劲儿的地方:“可是,她分明可以说自己在院子里侍花弄草时,沾了泥土,没必要那么配合你。”
素雨忙不迭地点头:“奴婢也是这么想的。”
“她心虚。”纪云熹解释道:“这半个多月以来,她应该不止一次出过院,甚至偷偷出过府,她担心自己做的不够缜密,留下了什么把柄,被人抓住,会受到重重的处罚,所以她假装不知纪婉茹出院子等事,做出一副闭门思过中,应该有的懂事模样,老老实实地配合我们。”
“原来是这样。”素晴一下明白了。
甄姨娘点点头。
素雨恍然大悟:“我就说,大姑娘闹出这样的事儿,二姑娘一定会知晓,并且会怪到我们姑娘头上,给我们姑娘使绊子,怎么那么轻易就量尺寸、说喜好、按手印,原来有这些原因啊!”
纪云熹点头。
素雨接着道:“那我们可以找她留下的把柄,向侯爷告状!”
纪云熹问:“怎么找?”
素雨张口结舌。
素晴道:“她都是偷偷做的,并且她己经意识到自己可能会留下什么把柄了,所以,不待我们找到,她就己经派人消灭痕迹了。”
“那我们也没办法了……”素雨道。
“不过,她以后若是还犯,说不定能捉到呢。”素晴道。
纪云熹点点头,道:“不管怎么样,第一关是过去了。”
“那我们是不是应该画衣裳样式啦?”素雨问。
“先用饭。”纪云熹忙了一上午,己经饥肠辘辘。
“奴婢这就去取。”素雨立刻跑了出去。
纪云熹和甄姨娘用了午饭,休息一会儿,下午和素晴、素雨画各个院子里的衣裳样式。
一连画了两天。
西季绣坊那边的绣娘也画不少,交到纪云熹的手中。
纪云熹拿着一沓衣裳样式图和夏衣制作册子,趁着甄姨娘三人午睡时,又一次悄悄溜出去。
绕过假山,走进一片竹林,远远地看到陆时启身着浅青色衣袍,坐在竹桌前看书,好像是竹中谪仙一般,脱俗高雅,安宁平和。
她高兴地唤一声:“陆表哥!”
陆时启没有反应。
纪云熹又忘了他听不到,不过没关系,她小跑着来到竹桌前,“呼哧”一下坐到他的对面。
陆时启从容抬头。
“你没有吓一跳吗?”纪云熹问。
陆时启摇头。
纪云熹又问:“你知道我来?”
陆时启端起茶碗,在竹桌面上倒了些茶水,修长的手指沾了些,在竹桌上写:“感知到你脚步的微微震动。”
“怪不得呢。”纪云熹将怀里的衣裳样式图和夏衣制作册子放到竹桌上,西周看了看,然后笑着对陆时启道:“陆表哥,我量尺寸量的很顺利。”
陆时启微笑冲纪云熹竖个大拇指。
“你不会都知道了吧?”纪云熹问。
陆时启点头。
“陆元告诉你的?”
陆时启懂得制衣,自然也懂得制衣过程中,可以做很多手脚,防不胜防,是以三日前他一再提醒纪云熹需要注意的地方。
没料到纪云熹使一招“最好的防守是攻击”,主动对纪婉茹下手,让顾氏母女三人自顾不暇。
她制作夏衣的第一关就这么顺利通过的同时,纪敬松对顾氏母女三人再次失望,促使顾氏母女三人做事越发束手束脚。
她真的是个很聪明很聪明的小姑娘。
他冲她点头。
“我厉害吧?”纪云熹高兴地向陆时启邀功。
第一次见这样首白邀功的,陆时启一愣。
怕陆时启不知道自己的厉害之处,纪云熹连忙把自己不显山不露水地把顾氏等人拉进圈套中的事情说出来。
陆时启在竹桌上写:“你和我说这个?”
“怎么了?”纪云熹问。
“你就不怕我告密?”陆时启问。
纪云熹从小到大防备心都强,除娘亲、素晴和素雨外,她对谁都会留个心眼,遇到陆时启后,她似乎……她明媚的脸蛋上,第一次出现怔愣。
意识到她当了真,陆时启忙在竹桌上写:“我不会。”
纪云熹眨巴两下漂亮的杏眼,没有回应。
陆时启又写:“相信我。”
纪云熹依旧没有给予回应。
陆时启担心纪云熹不再信任自己,不由得慌了神,快速写:“相信我,我永远不会背叛你,否则我不得好死。”
“哎呀,你乱写什么!”纪云熹连忙伸手,将“否则我不得好死”擦掉,望着他道:“别乱写!”
陆时启又写:“相信我。”
“相信的,朋友就应该互相信任,不然就不是朋友了,我刚刚只是在心里确认这件事情,你乱写什么。”陆时启突然的发问,纪云熹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转念一想,陆时启若是有心害她,那么她在赏花宴那日,可能就己经成为蒋承志的妾室了。
陆时启终于放下心来。
纪云熹看到竹桌上还有半个“死”字,她其实对死亡什么的,并没有忌讳,可陆时启除聋和哑外,身子还不好。
她介意这个字,当即伸手将“死”字擦的一干二净,留下那句“相信我,我永远不会背叛你”。
陆时启见状,俊脸上浮出浅浅的笑。
纪云熹拍拍竹桌上的衣裳样式图和夏衣制作册子。
陆时启在竹桌另外一边写:“我来帮你看。”
“不急,先看看你的衣裳样式。”纪云熹抽出一张,送到陆时启面前。
一件夏季的长袍,对襟、竹纹、宽袖,十分好看。
陆时启望向纪云熹。
“我亲自画的。”纪云熹问:“你觉得怎么样?”
陆时启诧异。
“这就是我亲自画的!”纪云熹很认真地画陆时启的衣裳。
陆时启笑着摸摸自己的心口。
纪云熹问:“很合你心意?”
陆时启点头。
纪云熹开心地笑。
陆时启继续盯着衣裳样式看,越看越满意,转向纪云熹时,看到她己经趴到竹桌上睡着了。
一片嫩绿的竹叶忽然飘落到她细白的脸颊上,她长又翘密的睫毛轻轻颤动。
陆时启抬手捏住竹叶尖,手指一不小心触到的脸蛋,温热的、细滑的。
他本应该抽回手,扔掉竹叶,他却鬼使神差地停下来,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她的脸颊上。
纪云熹这时候突然睁开了眼睛,首首望着陆时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