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时启一惊,一时间忘了做出反应。
“陆表哥。”纪云熹瓮声瓮气地唤一声。
陆时启看到她红润的嘴唇在动,明明是很好辨认的唇语,可是他的脑子里却是一片空白,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纪云熹这两日和甄姨娘、素晴、素雨不停地画衣裳样式、想颜色搭配、琢磨顾氏母女的行为,忙得不得了,也没有好好睡一觉。
今日本来可以午睡的,但她又跑到陆时启这里来,清风徐徐、空气清新、竹叶沙沙作响,还有陆时启坐在身边,她感觉格外的安全。
困意随之而来。
一不留神,她就趴到竹桌上睡着了。
可是她心里还记挂着夏衣的事儿,睡的不安生,猛地就睁开了眼睛,看到陆时启正望着自己。
她真的太困了,眼皮沉重的不得了,脑子跟浆糊一般,根本没有察觉到陆时启现下的动作,嘴唇懒懒地动着,声音也是倦倦的:“陆表哥,我好困,先睡一会儿,等我睡醒了再和你说。”
纪云熹就这样闭上眼睛,再次睡着……陆时启呆了呆,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纪云熹是迷迷糊糊睡了,又迷迷糊糊醒了,再迷迷糊糊地睡去。
他不由得失笑,旋即又有些心疼她这几日的辛苦。
他缓缓收回手,将那片竹叶放进书页,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确定她睡沉了,俯身从地上捡起一颗石子,打到沉心院的院门上,发出“咚”的一声响。
陆元很快从里面出来,看到纪云熹趴在竹桌上,吃惊不己:“公子,三姑娘这是怎么了?”
陆时启食指放到唇边。
哦。
原来是睡着了。
陆元以为遇到下毒、刺客或者别的什么了,他暗暗松一口气,立马噤声。
陆时启向陆元比手语:“去把竹床搬过来。”
陆元同样回以手语:“殿下常用的?”
陆时启点头。
陆元又问:“给三姑娘睡?”
陆时启看了他一眼,用手语道:“你今日话很多。”
“……那、那卑职现在就去。”
“把枕头和薄毯一并拿过来。”
陆元回到沉心院,很快把竹床、枕头和薄毯取来,见陆时启要将纪云熹扶到竹床上,忙道:“殿下,你这样……三姑娘会醒吧。”
陆时启并没有看到陆元说什么,但他感知到纪熹睡得很沉,所以很轻易地把纪云熹扶到了竹床上,轻轻地给她垫上枕头,盖上薄毯。
“三姑娘睡得真沉。”陆元忍不住评价一句。
陆时启重新坐回了竹桌前,抬眸看陆元一眼。
陆元不知道陆时启什么意思,出声问:“公子?”
陆时启指了指沉心院。
“是,小的这就回去。”陆元这下懂了,转身回到沉心院。
陆时启翻看纪云熹带过来的衣裳样式图和夏衣制作册子。
纪云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睁开眼睛的时候,视线里周围一片绿意,鼻尖是竹叶的清香,耳旁有风吹动竹叶的沙沙声。
一切都很美好的。
她慢慢坐了起来,转头看到陆时启还坐到竹桌前看书。
陆时启听到声响,抬眼微笑冲纪云熹比划了一个手语。
“你是在和我说,醒了?”纪云熹问。
陆时启点头。
纪云熹缓了缓起床气,忽然想起来自己把衣裳样式图和夏衣制作册子交给陆时启后,实在太困了,就趴到竹桌上睡着了。
可她现在却是……她摸摸自己坐着的竹床上、身上的薄毯,还床头的枕头,重新看向陆时启:“陆表哥,这些都是你给我准备的?”
陆时启点点头。
“谢谢陆表哥。”
陆时启伸手拎起茶壶,往茶碗里倒了些茶水,推到纪云熹面前,示意纪云熹喝点茶。
纪云熹捧着茶碗喝了一口,醒了醒神儿,起床气消散大半,她忽然想到什么,惊呼:“陆表哥,现在什么时辰了?”
陆时启指一指旁边的更漏。
纪云熹顿时紧张起来:“糟糕!我娘她们要醒了。”
陆时启从容不迫地捧起竹桌上的衣裳样式图和夏衣制作册子,交给纪云熹,示意她快点回去。
纪云熹也不耽搁,抱着就走:“再见,陆表哥。”
陆时启坐在原地,微笑看着。
纪云熹回头道:“陆表哥,我有空再来找你。”
陆时启点头。
纪云熹快速跑进微晓院,跑到自己的卧房,坐在圆桌前平复着呼吸。
刚刚醒来的素晴拎着热水壶进来,惊讶:“姑娘,你醒了?”
“嗯。”纪云熹低头应一声。
素晴走上前道:“奴婢给你添些热水。”
“好。”
素晴往水壶里添热水。
纪云熹起身走到窗前,继续平复呼吸,忽然听到身后响起素晴“咦”的一声,她转头问:“怎么了?”
“姑娘,你把衣裳样式图重新画了?”素晴望着桌上的衣裳样式图问。
没有啊。
纪云熹到了沉心院,和陆时启说了几句话之后,就睡着了,她根本没来得及和陆时启讨论夏衣之事,就跑回来,怎么……
她走到圆桌前,看到数张标明颜色、布料和搭配的崭新衣裳样式图,正躺在旧衣裳样式图上,她不由一愣。
“姑娘,你画得真好看!”素晴道。
“啊,是……我……这……画得还行。”纪云熹看一眼素晴手中的热水壶道:“那个,你赶紧把热水壶放回去吧,小心烫着。”
“是。”素晴离开。
纪云熹连忙坐下来,翻看衣裳样式图,她刚刚只顾着往微晓院跑,没注意到陆时启居然画了这些给她。
翻着翻着就看到一张书信,上面写着——“料想你醒来时,午休己过,无暇再讨论夏衣之事,故将拙见一一画出,附带批注,你择优用之,劣者弃之即可。”
居然是在她熟睡的时候画出来的!
她望着他的字迹,明明人看起来很虚弱,字却是苍劲有力、肆意潇洒,隐隐约约透着凌厉感。
总之就是很好看。
她不自知地露出笑意。
“姑娘。”素晴再次走进来。
纪云熹心头一紧,倏地将陆时启写的书信背到身后。
素晴诧异地问:“姑娘,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