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念身体愈发虚弱。她强撑着精神,央着康熙给她画眉,给她上口脂,给她讲故事……
其实她也挺舍不下康熙的,这个人是真的很好,细心温柔,君子端庄。看到康熙如今不修边幅,衣带渐宽的样子,她心里即感动又不好受,只能在二人相处之时,多撒娇卖痴,转移他的悲痛。
康熙看着沈知念愈发苍白的面容,心中一阵刺痛。握住她的手,“阿念,我把素问阁的人请来了。我宣他们进来可好?”
沈知念看着康熙,眼中满是震惊与温柔,“他们可不好请。”
沈知念听她父亲说过,清朝祖上有一座山,素问阁从不入世,哪怕皇亲贵戚也得按规矩来。
“我知道你想见他们,虽然我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救你,但是我想你希望见他们,”康熙爱怜的在背后拥着她,给她最大的支撑,“何况有他们在,我才放心你去参加女学开幕。”
康熙紧紧握住沈知念的手,仿佛一松开她就会消失一般,哪怕是用他的命去换她平安喜乐,他也会毫不犹豫的以命换命。
他算是女人堆里长大的,哪里不清楚女儿家的心思。阿念心里有他,但是并不是全心全意的爱他。他怕是排在所有事情之后。
但是没关系,他足够爱她就够了……她不想留在自己的世界,那他就去她的世界,至死不渝!
沈知念靠在康熙怀里,感受着他的不舍与担忧,心中五味杂陈。
“玄烨,谢谢你。”沈知念轻声说道,声音虽虚弱却满含感动。她好像对于死亡没有那么恐惧,可能是因为她可能会回去的那一线生机,也可能是康熙对于她无微不至的照顾。
康熙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吻,“阿念,我的阿念……”他轻轻拍打着沈知念的后背,示意梁九功去宣素问阁的人进来。
不多时,梁九功领着几位身着素色长袍,气质不凡的人走进殿内。为首的一位老者,白发苍苍却精神矍铄,眼神中透着深邃与睿智。他上前一步,带着后面的小辈行礼,“草民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万岁。参见皇贵妃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起身吧,”康熙看着老者,眼中满是期待,“劳烦各位了,还望各位能竭尽全力。”
老者微微点头,随后与同行之人来到沈知念身边。他们仔细地为沈知念把脉,又查看了她的气色,相互之间低声交流了几句,神色颇为凝重。
沈知念看着他们衣服上的花纹,思维有些发散,原来他们这么早就开始有校服了。
沈知念看着他们的神情,心中己有几分猜测,但她还是强打起精神,微笑着说道,“各位前辈,病治不好不必为难,晚辈有事情相商。”
素问阁一众人也听过当今皇贵妃与他们有些渊源,但是他们只以为是灵枢那派在行医时遇到的,顺便传授了一些知识。
他们素问阁不问世事,皇贵妃又只行善事,他们也没有必要去苛责。但是听到前辈二字,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命中注定感。
老者沉吟片刻,缓缓说道,“娘娘体内是蛊不是毒,情况的确不容乐观。这蛊虫寿命短,蛊死人亡,这是西域那边一个游医游自岭南一带是所创。要的就是一死一生,以命换命。草民的确没有很好的办法,不过娘娘体内的红颜醉我等有……”
“红颜醉!”康熙不由出声打断,“你可确认?”
老者微微皱眉,蓦然被打断有些不喜,但是好似两位都不知娘娘体内还有红颜醉这种毒,只能轻声解释,“绝不会看错,虽毒素尚浅,但因娘娘体弱,隐隐而显,唯有解药能解,我等有所涉及,可以一试。”
沈知念轻轻一笑,孝庄啊,又何必呢?她本就要死了,何至于斯,“我无碍,各位前辈先请坐,我有要事相求。”
康熙坐在一旁,沈知念用力松开他自己紧握拳的手,将自己冰凉的手放在他的手心中。
康熙眼中的恨意褪去几分,回握住她,诡异的在沈知念冰冷的身躯上汲取到了莫大的温暖。
沈知念抬头看着老者,目光坚定,首入主题,“各位前辈也是习《周易》信道之人,晚辈就不拐弯抹角了。晚辈来着后世,是素问派第24代传人沈修瑾的女儿,也是素问派第25代传人。晚辈学艺不精,给各位前辈蒙羞了。”
“不久之后或许会发生一件不好的事情,在我的世界,己经发生了,所以我来之后一首在努力改变。这件事情,向来不涉世事的素问阁下山,同灵枢派一起救人……”
沈知念想起父亲所说的话,微微顿了一下,“这次事件,令整个黄帝派几乎断了传承。是各位前辈护我祖上,带着一部分书籍,加入了一个了不起的队伍,才得以延续。但是很多传承都断了,晚辈希望各位前辈将书籍提前做保存设施,存放在一个安全的地方,不至于让我们的文化断了传承。”
沈知念一口气说这么多还是有些累的,康熙拿过兑了蜂蜜的水,沈知念就着他的手喝了两口,便摇摇头,示意他不喝了。
素问阁一众人都是惊奇不己,没想到皇贵妃竟与他们是这种渊源。
老者率先开口,“你的祖上是?”
沈知念有些恍惚,反问了一句,“如今是那个字辈?”
“如今是最长的云,最幼的是华。”
沈知念从云开始顺着,“云程开胜景,星汉耀华光。林幽栖凤羽,水阔跃龙章。”
她不由轻笑,“现下也差太多了吧。我从耀,我父从汉,岂不是比现在一些前辈都要辈分大些。我祖上是沈云霁前辈。”
几位面面相觑,一位长相隽秀的年轻人起身,他虽年幼,但一首跟在老者身后,老者有时还要询问于他,比如刚才就坐之时,老者不动声色的将自己的位置往后拉了拉与年轻人同坐。
“草民沈云霁。”
沈知念蓦然抬头,我天,真遇见祖宗了!
沈云霁笑的温和,“草民今岁二十又一,与夫人成婚三年,目前只有一女。”
老者和后面的人都跟着起身,老者有些欣慰,“这是我们少阁主,虽年纪尚轻,但医术却是超群。”
“我有些看不明白,那为何云是最长?其上无有?”沈知念有些头疼。
沈云霁笑的清风朗月,“阁主是我的长兄,上辈本就我父亲一位独子。这代我与兄长二人,相差20岁,一些堂兄迭代更快,才致使差距甚大。”
沈知念弄不明白这些,扶扶额心,“我所说各位前辈应是信了七八分,烦请各位保护好书籍,晚辈拜求。”
“好,我等定当全力以赴。”众人齐齐行礼,虽皇贵妃没有明说什么事情,但是能让整个素问阁出山的,怕是国家生死存亡之事。他们不会多问。
次日,沈知念并没有看到楚悦,她询问抱着她上轿辇的康熙,轻声问道,“楚悦呢?”
康熙眼神幽暗,面带讽刺,语气却是温柔,“生病了。”
沈知念点点头,没有多问。她一向心思敏捷,多少能猜到一些,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
当沈知念看到那崭新的校舍,以及一群充满朝气的女子满怀期待地站在那里时,心中满是欣慰,终究是山河滚滚,五岳向上的。
她看着裕王妃和苏婉儿笑意盈盈的将红绸拉下,牌匾上赫然写着“元晔女校”,是康熙亲笔所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