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木之巅的风掠过林寒的龙鳞,掌心的青丝与银发纠缠如藤,在风中轻轻摇曳。远处,青铜铃铛里的婴孩苏雪儿翻了个身,腕上银镯叮咚作响,竟与新生建木的嫩枝共鸣,荡开一圈圈翡翠色的涟漪。
林寒低头,发现脚下的建木根系正在蔓延,每一道根须都化作奔腾的江河,每一片嫩叶都舒展成苍翠的山峦——这正是白素贞婚书上所写的"山海为盟"。
三万年前,白素贞剜心镇玄冥时,流的不是血,而是建木的汁液。汁液渗入大地,化作七条龙脉,而她的白发则成了缠绕龙脉的红线。此刻,这些红线正从地底浮出,在林寒脚下交织成巨大的婚书阵图。
青铜铃铛突然无风自动。
婴孩苏雪儿睁开眼,瞳孔里没有新生的懵懂,只有沉淀了三百世的情魄余韵。她伸出小手,抓住建木的一片嫩叶,叶子竟在她掌心化作半枚月牙玉佩——正是当年林寒用乳牙雕刻的那枚。
"山河为聘......"
她的声音稚嫩却苍凉,仿佛三百个苏雪儿同时在说话。林寒的龙瞳骤缩,看见她小小的手腕上,银镯内侧刻着一行字:
"第一劫:青丘之月"
婚书阵图突然亮起,红线如活物般缠上林寒的龙角。翡翠色的光芒中,浮现出白素贞留下的最后影像——
她站在洪荒尽头,脚下是咆哮的混沌海,手中却捧着一盏青铜灯。灯芯不是火焰,而是一缕银白的龙须和一束鸦青的人发,正紧紧交缠。
"寒儿,婚约不是束缚......"
影像中的白素贞突然将灯盏掷入混沌海,火光炸开的瞬间,林寒看见海底沉着三百具青铜棺,每具棺椁上都刻着苏雪儿不同轮回的容颜。而棺椁围成的圆圈中央,竟是一株枯萎的建木,树干上钉着枚龙晶——正是他自己的本命龙晶!
"......而是救赎。"
脚下的婚书阵图突然塌陷,林寒坠入一片陌生的山河。这里没有机械与齿轮,只有最原始的洪荒景象:
? 天穹是青铜色的,星辰由银镯碎片镶嵌而成;
? 大地流淌着龙血化成的江河,河底沉着刻满婚约的鹅卵石;
? 远处山脉蜿蜒如龙骨,而最高峰上矗立着一座青铜碑,碑文正是《山河婚约》的全文。
婴孩苏雪儿的笑声从身后传来。林寒回头,看见她正坐在建木嫩枝上,小脚丫踢着露珠。那些露珠坠地后,竟化作一只只翡翠色的蝴蝶,翅膀上浮现着不同世界苏雪儿的情魄记忆。
"第一劫要开始了......"
她突然指向天际。青铜天穹裂开一道缝隙,有雨水倾泻而下——可那不是雨,而是无数银针般的龙须,每根龙须上都缀着月牙玉佩!
龙须暴雨中,林寒的逆鳞全部炸开。每一片鳞甲都映出一段苏雪儿赴死的记忆,而鳞片背面竟刻着相同的符文:
"以尔之名,承吾之劫"
这是比《山河婚约》更古老的契约——情魄劫。当真心相悦的两人以山海为盟,就必须共同承受三百世累积的劫难。而现在,第一劫"青丘之月"正式降临。
婴孩苏雪儿从枝头跌落,却在半空突然长大。银镯化作嫁衣,她十八岁的容颜在暴雨中清晰——可她的胸口插着半截青铜剑,剑柄上刻着"伏羲"二字!
"这次......换你杀我......"
她握住林寒的龙爪刺向自己心口,鲜血溅在婚书阵图上。血液没有渗入地面,而是凝成三百颗血珍珠,每颗珍珠里都封印着一缕伏羲恶念。
当最后一颗血珍珠成型时,青铜碑突然倒塌。碑文碎片在空中重组,拼凑出白素贞留下的终极真相:
所谓七界轮回,不过是伏羲为破解《山河婚约》创造的幻境。他每次让苏雪儿死在林寒面前,都是为了用情魄的绝望污染建木根系。而白素贞将计就计,让林寒成为"劫"的容器——只有当三百劫难全部应验,伏羲种在情魄里的恶念才会被彻底净化。
"所以母亲......你早就知道......"
林寒的龙爪抚过青铜剑上的"伏羲"刻痕,突然笑了。剑痕应声而裂,露出底下另一行小字:
"以我骨血,铸尔重生"
——这是苏雪儿在第一世就刻下的,她自愿成为劫难的载体。
暴雨骤停。
长大的苏雪儿身体开始透明,情魄如萤火般散入山河。林寒疯狂抓取那些光点,却听见她在耳边轻笑:"傻子......婚约......不是己经完成了吗......"
她彻底消散的刹那,所有血珍珠同时飞向建木顶端。珍珠炸裂成三百场花雨,而每一片花瓣都化作穿嫁衣的苏雪儿,朝着林寒盈盈下拜。
青铜碑原址上,新生出一株并蒂莲。莲花中躺着两枚纠缠的莲子,一枚刻着龙纹,一枚刻着银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