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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风呼啸，九月时，明玉抵达郓城。
漠北闻听消息，派出了他们的将军阿木古出来迎接，沈嫦茹和明宴，在吴将军的帮助之下，混进了陪嫁的队伍里。
出发前夜。
沈嫦茹看着自己一身陪嫁侍女的装扮，颇觉得好笑。
这已经是漠北人的服饰了。
看着不如中原繁华复杂，但也挺好看的，衣裳更加贴身，也适合在马背上拉弓射箭什么的。
“倒还不错，像是骑装。”
沈嫦茹看着铜镜里的自己，还作势做了一个拉弓的动作。
明宴身上则是穿着小厮的衣裳，可他身上那种天潢贵胄的气息还是遮掩不住的。
他似乎有些嫌弃这身衣裳，铜镜前左右看了看，那眼神实在是藏不住。
“嗯……挺好看的，别嫌弃了，反正明天就穿一天。等到了漠北，咱们再偷偷溜掉也就是了。”
二人话音刚落。
门外，小桃急匆匆地就跑了进来，她喘着气，一进屋就道：“不好了。刚刚，婢子听人说，明玉公主上吊自尽了！”
！？
明玉上吊自尽？
沈嫦茹睁大了眼睛，始料不及，又听小桃继续喘气道：“好在被发现得早，现在救了下来，就是仍然昏迷着。”
“那边有点乱，已经派人出去找大夫了。可公主一醒，又是寻死觅活的，实在是难办。姑娘，现在怎么办？”
小桃当然担心的是明天明玉出嫁的事情，要是明玉闹得太大，恐怕无法成行。
想来也是。
明玉一个娇养长大的姑娘，没吃过苦，骤然知道自己生母被害的事实，发现自己过去的十几年就是一场笑话，还要嫁给一个年纪足以当自己爷爷的老男人。
换做别的姑娘，也会崩溃的。
“……”
沈嫦茹有点犹豫，回头去看明宴，明宴却仿佛懂了她的意思，对着沈嫦茹就点了点头。
沈嫦茹会意，让小桃领着她，去见明玉。
明玉那里乱糟糟的。
是以沈嫦茹扮作陪嫁丫鬟跟着过去的时候，也没人发现哪里不对劲，毕竟陪嫁的人太多了，生面孔也多，自然人不出来。
屋子里，有人扶着明玉从床榻上起来，要她喝安神的汤药，明玉却是一把将那些汤药都给推开，呵斥那些人都下去。
正巧，摔碎的碗，落在了沈嫦茹的脚边上。
明玉也看见了沈嫦茹，她愣了愣，睁大眼睛想说什么。
抢在明玉开口之前，沈嫦茹先服了服身，道：“公主，婢子做了甜汤，伺候您喝下。”
甜汤是小桃准备的。
明玉还是有点反应不过来，她迟疑了好久，还是明玉的贴身侍女也认出了沈嫦茹，意识到了什么，这才示意屋子里的人都出去。
一下子，屋内只剩下了沈嫦茹和明玉两个人。
沈嫦茹也将甜汤端到了明玉的面前。
“我不喝。”
明玉仍是抗拒，直直地看着不远处掉在地上的白绫，毫无生机地说道：“我现在只想离开这个世界。”
“我不想去漠北，不想嫁给漠北王。好恶心！”
她几乎作呕。
不仅仅因为要嫁给那样一个老男人，还因为之前她得知的那些真相，静妃和明仪的内心，也足够丑恶。
“你死了，打算去陪地底下你那个同样被静妃暗害了的母妃么？也是。你们两个都相当于死在她的手里，倒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明玉听完，有些生气，她咬唇，眼里不甘。
沈嫦茹说得没错。
她那个傻乎乎的娘亲和一出生就没了气息的弟弟，都是被静妃害死的，现在连她也要落得这个下场。
下去以后，又有什么脸面去见他们呢？
明玉隐隐想要啜泣，但硬生生忍住了。
“你若是不想死，我有个法子。就是要委屈你一下了，到时候咱们回京，你想将静妃挫骨扬灰也好。”
“想要明仪下地狱陪静妃也罢，我都可以答应你。前提是，你要好好出嫁。”
沈嫦茹说了她的想法。
漠北王，必然不是真心娶明玉来达成双方的和平，只是一个幌子而已，既如此，明玉自然也不必安安心心嫁过去。
明玉还能做更多。
偷偷探听情报，搅得一个天翻地覆。
“人活在世上，总是要为了自己。他们对你不公，将你当做玩物，可你又为什么要让自己真的成为玩物呢？”
“攻守之势异也，说不定哪一天，他们才是你手里的玩物，不是吗？”
明玉震惊，愕然，又有些呆，她没什么自信，可一想到自己娘亲和弟弟的死，还有她被利用的十几年，一切顾虑都打消了。
烂命一条罢了。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她没什么可失去的了，赌一把又何妨？
“我答应你。”
明玉点头，拿起糖水，一饮而尽。
翌日。
在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中，明玉出嫁了，沈嫦茹跟在随行的队伍里，见到了来迎亲的人。
果然是老熟人了。
那个朱将军，现在他应该叫阿古木了，竟然成了扎得的儿子。
沈嫦茹低着头，在人群里和明宴交换了一个眼神，他们就随着送亲的队伍一路往前，渐渐到了漠北的王城。
这一路继续向北。
周遭的景色从树林草原相间的肥美沃土，渐渐变成了一望无际的草原，听说在更远的地方，便是沙漠了。
沙漠吞噬生命，只有常年住在那里的人才敢在沙漠中行走。
漠北的王城，倒是在绿洲里，只是他们的房屋相较于京城而言，就破败了不少，瓦房很少，大多数都是土木稻草堆砌起来的房屋，看着就不甚结实。
也好在这里除了偶尔有些风沙以外，雨水很少，倒是不至于遇上一场暴雨，就弄得将这些房屋给冲倒。
这里的人饮食与中原诧异也大，但和郓城有些相似，主要是吃羊肉，也吃些烤馕什么的。
抵达王城，是一天的晌午。
漠北王在漠北皇宫里设宴，要给明玉一场盛大的宴会。
沈嫦茹与明宴倒是没进宫，明宴那儿则是留了一个侍女跟着明玉一起，说是个武艺高强的女子，能帮得上明宴。
那姑娘，在沈嫦茹他们一路向北这一段路途中，便是负责一些杂活的，例如砍柴烧火，都很利索。
“没想到你还挺信任她的。”
沈嫦茹对着明宴眨眨眼。
明宴动作一顿，默了默，道：“还好，都是小顺子挑上来的人。”
说着，明宴看向小顺子。
小顺子身子一抖，意识到了明宴的意思，忙不迭点点头，道：“是，那些人都是奴才找来的，殿下对这些并不怎么关心……”
“……”
看着主仆俩这样的反应，沈嫦茹觉得挺好笑的，几人正说说笑笑呢，明宴身边的那个神医回来了。
“找到我师傅了！”
他一来，就带来了一个重磅的消息。
听见这几个字，沈嫦茹的心跳都漏了一拍，抿了抿唇，看向明宴。
明宴与她一样，这可是关系着命的事情。
“走吧。”
明宴牵住了沈嫦茹的手，他们两个就跟着那神医，绕过王城的大街小巷，最后停留在了一处破败的泥土房边上。
一位老者正在晒草药，还有一些，虫子的尸体。
看到那些虫子，沈嫦茹默了默。
实在是一看就不是什么好吃的东西。
“来了？”
老者耳朵动了动，回头望了过来，视线从众人身上扫过，最后停留在了沈嫦茹的身上，问道：“是她？”
神医颔首。
老者上前，便对沈嫦茹道：“吐出舌头来给我看看。”
沈嫦茹依言照做，那老者随即点头，道：“随我进屋来吧，我配药给你喝。”
这么快？
沈嫦茹有点诧异。
“大夫不用诊脉吗？”小桃也问了一句。
这时候，那位看似高深莫测的老者回头来，说道：“嗯。关于她的事情，我那徒弟已经悉数说了，脉案也看过了，自然能配药。”
“看舌头嘛，也是想印证心里的猜测。那种毒，多年以前，我就见过了。”
原来是这样。
忽然，沈嫦茹觉得，就跟药星极那时候一样，这老者“隐士高人”的形象，瞬间就崩塌了呢。
但也无妨。
只要，她身上的毒能够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