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不过半日,竟在沙丘背风处发现几顶残破的兽皮帐篷和一个几乎熄灭的篝火堆。几个面黄肌瘦、嘴唇干裂渗血的商族猎户蜷缩在阴影里,眼神麻木绝望,如同待毙的牲口。看到石矶二人,他们眼中先是一惊,随即只剩下死灰般的漠然——在这死亡荒原,连恐惧都显得奢侈。
“几位大哥,你们…”碧云心生怜悯,上前询问。
一个年长的猎户挣扎着抬起头,声音嘶哑如破锣:“…水…没水了…‘旱魔’…西边…吸干了…一切都干了…” 他浑浊的眼睛望向西方,充满了极致的恐惧,“河…河神发怒了…要收走所有活物…献祭…” 他语无伦次,显然在极度的干渴和恐惧下精神己近崩溃。
石矶眸光微动。河神?献祭?这或许与旱魃雏形凝聚的地脉怨气来源有关。她未多言,指尖微弹,几缕蕴含微弱水汽的混沌灵气悄然融入猎户们干裂的嘴唇和空空的水囊。虽不能解渴,却足以吊住性命,带来一丝清凉。
猎户们感受到唇舌间久违的,麻木的眼神瞬间爆发出难以置信的狂喜!他们挣扎着爬起,对着石矶的方向疯狂叩拜:“神女!是神女显灵了!谢神女救命!” 声音嘶哑却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激动。
石矶并未停留,带着碧云继续西行。猎户们提供的零星信息,印证了她对西方凶险的预感。数日光景,环境愈发恶劣,最终踏入那片如同熔炉地狱的干涸古河床。
风,变得干燥而滚烫,仿佛来自熔炉的呼吸,刮在皮肤上如同砂纸摩擦。空气中弥漫的水汽被彻底抽干,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烧肺腑的刺痛感。脚下的沙砾温度急剧升高,隔着鞋底都感到滚烫。更诡异的是,视线所及,那些稀稀拉拉、原本顽强扎根于沙丘间的耐旱荆棘和芨芨草,此刻竟呈现出一种焦枯炭化的状态,仿佛被无形的火焰瞬间燎过!大地不再是沙丘连绵,而是逐渐变得平坦、坚硬、死寂,如同巨大的龟甲。
“姐姐…好热…好干…”碧云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纯净的灵体此刻也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灼烧感和虚弱。她周身原本温润的碧绿色灵光,此刻竟显得有些黯淡不稳,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抽取着水分和生机。“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吸走…吸走所有的‘水’…”
石矶早己察觉异常。她的混沌之力感应到,这片区域的——水行元气被一种霸道绝伦的力量强行掠夺一空!目光所及,前方赫然是一片广袤无垠、死气沉沉的巨大盆地!那绝非天然形成,而是由一条早己断绝了不知多少岁月的古河床所化!
整个河床区域,如同被投入了巨大的熔炉!
烈日当空!
阳光毒辣得如同实质的火焰鞭挞着大地。空气因极致的高温而剧烈扭曲蒸腾,视线中的景物都变得模糊晃动。脚下的土地不再是沙土,而是坚硬龟裂的深褐色粘土,裂开的缝隙深不见底,如同大地上无数道狰狞的伤口,散发着焦糊与死亡的气息。方圆百里,目力所及,寸草不生!没有一丝绿意,没有一滴水迹,连天空都似乎被这干旱之力烤成了惨白色。一股令人窒息、绝望的干旱死意弥漫在每一寸空间,贪婪地吞噬着任何敢于靠近的生命力!
“旱魃之力…”石矶眸光锐利如电,瞬间洞悉了根源。她的目光穿透扭曲的空气,牢牢锁定在古河床最中心的位置!
那里,并非空无一物!一股浓郁得化不开、如同粘稠黑血的地脉怨气(或许是上古河流骤然改道淹没无数生灵,或许是此地水神祭祀断绝引发的诅咒),混合着天地间被强行掠夺、凝聚的极致干旱与炽热之力,正如同一个巨大的、不祥的心脏般缓缓蠕动、收缩!
在这股污秽而狂暴的能量核心,隐隐凝聚出一个模糊的人形虚影!这虚影通体散发出刺目欲盲的赤红色光芒,仿佛由熔岩和怨念构成!它虽未完全成型,五官模糊不清,却己散发出令人灵魂颤栗的恐怖吸噬之力!这股吸力如同无形的黑洞,贪婪地掠夺着方圆百里内最后一丝游离的水汽,甚至草木残骸中最后一点湿气,以及闯入者体内的水分和生机!它正以这片死亡之地为温床,加速着自身的孕育——此乃“旱魃”之雏形!一旦成型,赤地千里,生灵涂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