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狱内阴暗潮湿,空气中弥漫着血腥与腐朽的气息。
谢昭懿面不改色地走过长长的甬道,两侧牢房里的犯人发出阵阵哀嚎。
“郡主,”典狱长上来,满脸为难:“这林府众人可是重犯,没有顾王爷的手令......”
“皇上的口谕还不够吗?”李公公尖声道:“要不要老奴回去请道圣旨来?”
典狱长吓得连连摆手:“不敢不敢!下官这就去提人。”
不多时,林府众人被带了出来。
半个月的牢狱生活让他们形销骨立,尤其是刘雪兰,原本丰腴的身材如今瘦得只剩一把骨头,眼神呆滞如行尸走肉。
“林夫人。”谢昭懿走到她面前,轻声道。
刘雪兰缓缓抬头,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郡主?”
“皇恩浩荡,”谢昭懿声音不大,却确保每个人都能听见:“赦免你们无罪。今日便可出狱。”
林府众人面面相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林宪第一个反应过来,扑通一声跪下:“谢郡主大恩!谢皇上恩典!”
其他人也纷纷跪倒,只有刘雪兰还站在原地,死死盯着谢昭懿:“为什么?”
谢昭懿不答,只是微微一笑:“李公公,宣旨吧。”
李公公清了清嗓子,高声宣读皇帝口谕。
当听到“林家无罪”西个字时,刘雪兰浑身一颤,眼中突然涌出泪水。
“林夫人,”谢昭懿凑近她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
“本郡主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是继续做刘墉的替罪羊,还是......”
她顿了顿:“为自己女儿讨个公道?”
刘雪兰瞳孔骤缩,枯瘦的手指紧紧攥住衣角。
谢昭懿首起身,声音恢复正常:“走吧,本郡主亲自送你们出狱。”
她转身向外走去,身后传来林府众人杂乱的脚步声。
没有人看见,她唇角那抹转瞬即逝的冷笑。
刑狱大门缓缓打开,刺目的阳光照射进来。
谢昭懿站在光与暗的交界处,回头看了一眼仍站在原地的刘雪兰:
“林夫人,阳光正好,不出来吗?”
刑狱大门外,阳光刺得人睁不开眼。
林府众人踉跄着走出阴暗的牢狱,纷纷抬手遮挡。
刘雪兰站在最前面,枯瘦的手指紧紧攥着破旧的衣角。
春风拂过她凌乱的头发,露出下面那张憔悴不堪的脸。
她的眼睛微微眯起,似乎在适应这久违的光明。
“林夫人,”谢昭懿站在一旁,声音轻柔:“可需要本郡主派人送你们去刘府?”
刘雪兰缓缓摇头,干裂的嘴唇蠕动了几下:“多...多谢郡主...民妇...自行安排...”
谢昭懿点点头,不再多言。
她看着林府众人互相搀扶着走下台阶,林宪佝偻着背。
几个年轻些的小辈也是面黄肌瘦,步履蹒跚。
曾经江南风光无限的林家,如今只剩这一群残兵败将。
街角蹲着几个衣衫褴褛的乞丐,正眼巴巴地望着这边。
刘雪兰蹒跚走过去,从怀中摸出几枚铜钱,这是出狱时狱卒还给她的私人物品。
“去...去刘府...”她将铜钱塞给其中一个年长的乞丐,声音嘶哑:“告诉刘大人...就说...'归南!阿兄保重!'”
乞丐攥紧铜钱,连连点头,一溜烟跑了。
刘雪兰望着乞丐离去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她转身对家人道:“我们...回江南...”
林宪瞪大眼睛:“夫人!我们身无分文,如何回得去?况且...况且不该先去刘府...”
“闭嘴!”刘雪兰突然厉喝,吓得林宪一哆嗦:“我说回江南!”
她不再多言,率先向城南走去。
林府众人面面相觑,最终还是跟了上去。
谢昭懿站在刑狱门口,目送他们远去。
刘府书房。
刘墉正在翻阅账册,突然,管家慌慌张张地闯进来:“老爷!不好了!”
“何事如此慌张?”刘墉皱眉。
“林...林夫人他们被无罪释放了!”管家结结巴巴地说:“现在正有个乞丐在门外,说要传话给您!”
刘墉手中的账册“啪”地掉在地上。他猛地站起身,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什么?!无罪释放?顾京墨究竟想要干什么?”
管家支支吾吾的说:“老爷,小的听说是郡主求的圣上口谕!”
刘墉顾不上多想。
他快步走到前院,只见一个脏兮兮的乞丐正被家丁拦在门外。
乞丐见他来了,连忙喊道:“大人!有个夫人让小的传话!说'归南!阿兄保重!'”
刘墉瞳孔骤缩,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袖。
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掏出一块碎银子扔给乞丐:“那夫人往哪个方向去了?”
“回大人,往城南去了!”
刘墉转身回府,脚步越来越快。管家小跑着跟上:“老爷,这...”
“备车!”刘墉厉声道:“叫上少爷,立刻去追!”
他匆匆换了身素色常服,又特意在袖口抹了些灰尘,做出一副匆忙出门的模样。
刘瑞泽闻讯赶来,一脸茫然:“父亲,发生何事了?”
“你姑母出狱了,”刘墉压低声音:“现在要回江南。”
刘瑞泽瞪大眼睛:“这...这怎么可能?谁放的他们?”
刘墉眼中闪过一丝阴鸷:“郡主求的情!”
刘瑞泽眉间微皱:“不可能,那日昭懿分明眼里对儿子并无半分情,她怎会求情放了姑母!”
刘墉冷笑一声:“泽儿,若她就是想用此,来让你感恩戴德呢?”
刘瑞泽猛拍了一下脑袋:“父亲说的是,是儿子糊涂了!那现在我们是要……?”
刘墉突然眼神冰冷:“追上你姑母,若让他们就这样走了,明日满城都会传我刘墉不顾兄妹情谊!”
马车很快备好,父子二人匆匆上车。
刘墉一路上不停地掀开车帘张望,脸色阴沉得可怕。
刘瑞泽从未见过父亲如此失态,不由得缩在角落,大气都不敢出。
“听着,”刘墉突然开口:“一会儿见到你姑姑,表现得伤心些。无论如何,一定要劝他们回府住几日再走。”
刘瑞泽连连点头:“儿子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