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伟感觉自己瞬间被卷入一股庞大得令人窒息的人流洪流之中。空气闷热潮湿得如同桑拿房,浓重的汗味、廉价泡面的调料包气味、刺鼻的劣质香水味、还有无数个体散发出的、难以名状的体味混合在一起,形成一股粘稠、滚烫、令人头晕目眩的浊流,紧紧包裹着每一个人。耳边是永不停歇、震耳欲聋的背景噪音:电子广播女声毫无感情地重复着车次信息、成千上万人汇聚成的巨大喧哗声浪、行李箱轮子在不平整地面上滚动发出的隆隆声、孩子的尖锐哭闹、小贩的叫卖……他被身后汹涌的人潮推搡着、挤压着,如同激流中的一片落叶,身不由己地向前移动,手里紧紧攥着一张被汗水浸得发软、皱巴巴的火车票——开往深圳的K123次,无座。
他现在的身份,是一个怀揣着改变命运微薄希望、第一次离乡背井的年轻农民工,陈伟。肩上那个洗得发白的帆布背包里,只有几件换洗的旧衣服、一包母亲硬塞进来的烙饼,以及一张小心过塑了的、边角己经磨损的全家福照片。
就在这时!
一股巨大的、带着恶意的力量猛地从侧面狠狠撞来!郑伟(陈伟)猝不及防,脚下拌蒜,整个人失去平衡,狠狠地朝旁边摔去!他下意识地、用尽全身力气护住胸口——那里,在汗湿的廉价T恤内侧口袋里,贴身藏着他仅有的、叠得整整齐齐的几百块血汗钱!那是他南下闯荡的全部本钱和家人的期望!
“抓小偷!我的包!我的钱!”一个女人尖利、绝望、带着哭腔的嘶喊声,如同锋利的玻璃片,瞬间刺破了火车站巨大的背景噪音!
郑伟(陈伟)在踉跄中猛地扭头。只见一个穿着不起眼灰色夹克、身材精瘦得像只猴子、眼神闪烁而凶狠的男人,正像一条滑不留手的泥鳅,在密集的人群缝隙中疯狂穿梭、推搡,手里死死抓着一个鲜红色的女式挎包!被抢的是一个年轻妈妈,怀里紧紧抱着一个吓懵了的孩子,她满脸泪痕,头发散乱,徒劳地试图追赶,但抱着孩子的沉重负担让她步履蹒跚,只能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还给我!那是我孩子的救命钱啊!”
周围的人群瞬间骚动起来。有人被撞得惊呼后退,下意识地为小偷让开了冲撞的路径;有人面露同情和愤怒,拳头攥紧,却看着小偷凶狠的眼神和灵活的身手,脚下迟疑;也有人试图伸脚去绊,却被小偷敏捷地跳开,反而引来一阵混乱。
神性的提示如同条件反射般瞬间弹出:【目标:高速移动个体(盗窃者,目标明确)。威胁等级:低(对载体无首接生命威胁)。高效拦截方案:瞬时制造目标脚下0.5平方米地面摩擦系数峰值至10(致其滑倒)/空间凝滞目标0.1秒/短暂阻断其运动神经元信号传导……】
郑伟(陈伟)的目光如同鹰隼般死死锁定了那个即将冲过他面前的小偷。那灰夹克下的精悍肌肉,那亡命奔逃的姿态,在他眼中纤毫毕现。他能瞬间让小偷如同踩上冰面般摔断腿,甚至让他大脑空白变成白痴。但看着那年轻妈妈绝望的眼泪和怀中孩子惊恐的小脸,看着周围人群那混杂着同情、怯懦和冷漠的复杂反应,一股源于“陈伟”这个年轻农民工骨子里的、属于底层人不屈血性的无名怒火,如同浇了汽油的干柴,猛地窜上心头,烧尽了最后一丝犹豫!
他来这里,不是为了当隐形的超级英雄!是为了体验那份属于底层打工者的、在庞大冷漠的都市森林里挣扎求存、有时需要像野草般硬起心肠的无奈,以及……在关键时刻,如同淬火钢刀般迸发出的、源自生命本能的血性和硬骨头!
“操!”郑伟(陈伟)喉咙里爆发出一声低沉却充满力量的怒吼!属于“陈伟”这个长期在田间地头、工地砖窑锤炼出的年轻身体的、最原始的蛮劲和爆发力瞬间点燃!他没有动用一丝一毫的神力,纯粹靠着这具血肉之躯的本能反应和积攒的力气,在电光火石之间,猛地侧身沉肩,如同一头发狂的、护崽的蛮牛,用尽全身的力气和重量,朝着小偷冲来的方向,狠狠地、义无反顾地撞了过去!
砰——!
一声结结实实、令人牙酸的肉体猛烈碰撞声在嘈杂的火车站响起!郑伟(陈伟)感觉自己像是迎面撞上了一辆高速行驶的摩托车,肩膀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巨大的冲击力让他眼前发黑!但他咬紧牙关,牙龈几乎渗血,在身体被撞得向后趔趄的同时,双臂如同两把烧红的铁钳,死死地、用尽生命般箍住了小偷的腰腹!两人在巨大的惯性作用下,如同滚地葫芦般一起重重摔倒在冰冷、肮脏、布满痰渍和脚印的瓷砖地面上,翻滚扭打在一起!
“妈的!找死!放开老子!”小偷惊怒交加,被死死抱住无法脱身,凶性大发!他挥舞着拳头,如同雨点般狠狠砸向郑伟(陈伟)的头部和脸颊,每一拳都带着风声!
郑伟(陈伟)用左臂死死护住头脸,硬扛着拳头砸在小臂骨头上传来的钻心疼痛,另一只手则如同铁爪般,不顾一切地、拼命地去撕扯、抢夺小偷死死攥在手里的那个鲜红色挎包!他能轻易用意念掰断小偷的手腕,但他没有!他用最原始、最笨拙、也最贴近“陈伟”这个身份的方式搏斗着、撕咬着!他清晰地感受着坚硬的拳头砸在皮肉和骨头上的闷痛,感受着粗糙的地面摩擦着手肘和膝盖皮肤的刺痛,感受着肾上腺素在血液里奔流咆哮带来的剧烈心跳、滚烫血液和喉咙里压抑不住的、如同野兽般的低吼!这是属于凡人的战斗!
“打他!”
“抓住那个抢包的!”
“帮忙啊!按住他!”
周围的乘客终于被这发生在眼前的、激烈而原始的搏斗点燃了血性!几个年轻力壮、同样带着打工者粗犷气息的男人怒吼着冲了上来,七手八脚地将还在疯狂挣扎、咒骂的小偷死死按在了地上,拳头和脚如同雨点般落下(虽然有些过激)。那个鲜红色的挎包,被郑伟(陈伟)染着鼻血和污泥的手,如同战利品般死死抓在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