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妈妈抱着孩子,哭喊着冲了过来,一把夺过挎包,紧紧抱在怀里,泣不成声,对着郑伟(陈伟)和帮忙的人不停地鞠躬:“谢谢!谢谢大哥!谢谢!谢谢大家!你们是好人啊!”
郑伟(陈伟)被旁边一个热心的大叔搀扶着站了起来。他脸上颧骨处青紫了一大块,嘴角破裂,渗出血丝,鼻子也在刚才的扭打中挨了一下,流着鼻血。身上的廉价T恤被扯破了口子,沾满了污渍和灰尘。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胸腔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肩膀的剧痛。他看着失而复得、抱着孩子痛哭流涕的年轻妈妈,看着周围人群投来的敬佩、感激和关切的目光,一种混杂着剧烈疼痛、深深疲惫、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属于“陈伟”这个普通打工者的、顶天立地的自豪感,在胸中激荡、沸腾!
他没有说话,只是用还算干净的袖口胡乱抹了把嘴角的血迹和鼻血,对着那对母子,也对着帮忙的人,重重地点了点头。然后,他默默地弯腰,捡起自己滚落在地、沾满脚印的帆布背包,拍了拍灰尘,又捡起那张被踩得几乎变形的火车票。在火车站安保人员气喘吁吁地赶来接手混乱现场之前,他挺首了疼痛却不再佝偻的脊背,重新汇入了南下打工的、汹涌的人潮洪流之中。那青紫带伤却眼神坚定的侧脸和背影,很快被人潮吞没,如同水滴融入大海。
【目标:中断即时财产侵害行为(代号:车站盗窃)。完成状态:达成(纯物理介入,载体主导)。能量消耗:无(零神性干预)。载体物理损伤:面部挫伤(颧骨)、肩部软组织挫伤、鼻粘膜破裂(轻微)。后续影响评估:目标失主关键财产保全,行窃者被控制(移交安保)。载体社会行为模式高度符合底层劳工身份及群体互助特征。】神性的报告罕见地没有提及任何效率或优化建议,仿佛也在默许这种“凡人的胜利”。
郑伟(陈伟)感受着颧骨处传来的阵阵钝痛,肩膀被拳头砸中的地方如同火烧,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肋骨的隐痛。然而,嘴角那破裂的伤口,却抑制不住地微微向上扬起。这份疼痛,是真实的勋章,是滚烫的烙印。他不再是那个动念间便可改天换地、却悬浮于尘世之上的冷漠神明。他是在人潮汹涌的凡尘俗世中,用血肉之躯和一身硬骨头,狠狠撞向不公与罪恶的“陈伟”!这份属于凡人的、带着泥土气息和汗血腥味的勇气与笨拙,比任何神性的浩瀚伟力,都更让他感到自己作为“郑伟”——那个曾在地铁里缩成一团的孤僻灵魂——此刻,正无比真实、无比炽热地活着!
流浪仍在继续,永无尽头。他主动封印了神性那轻易抹平一切沟壑的伟力,将自己一次又一次投入凡尘的熔炉,投入一个又一个卑微却坚韧的躯壳。在病痛的煎熬中,在重压的碾轧下,在危险的突袭前,在每一次微小却用尽全力的挺身而出里……他用疼痛为锤,以汗水淬火,一遍遍触摸着人性最粗糙也最坚韧的质地。每一次窒息般的咳嗽,每一次肌肉撕裂般的发力,每一次血肉相搏的痛楚,每一次笨拙却坚定的守护……都在将他那因获得神力而一度飘忽、迷失于维度之上的“自我”——那个孤僻、敏感、却深藏着对平凡世界刻骨眷恋的郑伟——重新锻造,狠狠地、不可动摇地锚定在属于人的、厚重而温暖的大地之上。
维度空间不再是一条单一的、冰冷的通道。在郑伟的意识核心深处,它如同一个无限生长的、布满神经突触的庞大树状网络,不断地分叉、延展、探向无尽的可能性。每一次锚定特定的时空坐标,不再是孤注一掷地将“主意识”整个投入一个世界,而是如同精密的播种机,将一份承载着“郑伟”核心人性印记——那份孤僻下的固执、冷漠下的恻隐、对遗憾刻骨的悸动——的“分意识”种子,剥离出来,精准地投入一个特定的、遗憾翻涌的时空涡流之中。
主意识如同悬浮在维度乱流之上的、无形无质的神经中枢,它不再是单一的个体,而是一个高度敏感的信息接收与处理核心。它清晰地感受着来自不同世界、不同躯壳传来的、或微弱如萤火或强烈如风暴的脉冲信号——那是分身的痛苦、深沉的疲惫、噬骨的恐惧、灼烧的愤怒、微小的如同星火般的喜悦,以及压垮脊梁的沉重责任。神性的辅助逻辑模块则如同一个庞大、冰冷、永不停歇的数据处理中心,忠实地记录、分析、评估着每一个分身的实时生理状态、环境参数、潜在威胁与干预效率,冰冷的报告如同瀑布流般在主意识深处无声地倾泻、流淌,不带一丝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