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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在凝固的死寂中发酵，龙爷喉结滚动的声音在寂静里格外清晰。
他浑浊的眼珠扫过赵磊泛着寒光的砍刀，又死死钉在杨帆戴着白手套的手上——那只手正慢条斯理地把玩着枚青铜打火机，火苗在防风罩里明明灭灭，像极了随时会引爆火药桶的火星。
“杨帆你想清楚，杀了我的后果！”
“不不不，龙爷你说笑了，我怎么敢杀你呢？”说完，杨帆挥了挥手：“赵磊放开龙爷。”
“会长！”赵磊看着杨帆，不可置信地说道。
杨帆加重了语气：“放开！”
“是！”赵磊放开龙爷，龙爷一巴掌扇了过去。“啪！”
“他妈的小笔崽子！别让我再见到你！”龙爷说完这番话带着自己的手下灰溜溜地走了，他临走前恶狠狠剜了我一眼，肥厚的手指抹过嘴角血迹，袖口被赵磊刀刃划破的丝线在风中轻颤，像极了他狼狈逃窜的尊严。
赵磊拿回砍刀不解地问道：“会长，为什么要放虎归山？”
杨帆倚在真皮沙发上指尖夹着一根烟摇摇头道：“码头的货，龙爷吞了多少，总得让他吐干净再动手吧。”
“可万一他狗急跳墙……”赵磊将砍刀在掌心重重一拍，刀鞘磕在大理石地面发出闷响，金属纹路里还嵌着方才飞溅的木屑。
杨帆慢条斯理点燃香烟，白雾在金丝眼镜上凝成细珠，他望着龙爷摔门而去震落的鎏金画框，嘴角勾起意味深长的弧度。
苏婉不知何时攥住我衣角，真丝裙摆扫过小腿，带着若有似无的茉莉香。大厅穹顶的水晶吊灯突然滋啦作响，几盏灯泡接连爆裂，玻璃碎片坠落在狼藉的地毯上，倒映出杨帆镜片后幽冷的眸光。
“赵磊，带祁正下去了解了解咱们三刀会。”杨帆挥了挥手说道。
“是！”赵磊走向我，苏婉紧紧的拉着我的衣角，赵磊刚才的表现确实有些狠辣，对于苏婉这种女生来说，有些惧怕也属正常。
“祁正，跟我走吧。”赵磊朝我招了招手。
我赶忙跟上去，问道：“磊哥，我们现在去哪？”
赵磊看了看我以及我身后的苏婉说：“去我的堂口，你后面那个姑娘就别去了，让她去找瑶姐吧。”
苏婉犹豫地看了看我，苏婉仰头看我时，睫毛上凝结的泪珠将灯光折射成细碎的星子，最终还是松开手，真丝裙摆如退潮的浪花般滑离我的掌心。
走出醉澜湾时，暴雨己变成绵绵细雨。霓虹灯牌的光透过潮湿的空气晕染成诡异的色块，倒映在赵磊锃亮的黑色轿车上。他拉开车门时，真皮座椅的气味混着车载香薰扑面而来——是与杨帆办公室同款的雪松香，却多了几分硝烟熏染的焦苦。后视镜里，苏婉单薄的身影还立在雕花台阶上，白裙在夜风里轻轻摇晃，像一朵即将凋零的百合。
赵磊开着车，在路上给我讲了一下他们三刀会的事情。黑色轿车碾过积水路面，赵磊单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搭在车窗沿，点燃的香烟随着颠簸明灭。路灯透过雨刮器划出的水痕，在他侧脸投下斑驳的光影，脖颈处的刀疤时而隐入阴影，时而暴露在惨白的光晕里。
“三刀会，码头起家。”他弹了弹烟灰，火星溅在真皮座椅上转瞬熄灭，“当年老会长带着三个兄弟，用三把西瓜刀杀出第一条货道。现在？”他嗤笑一声，后视镜里映出他眯起的眼睛，“码头十条线，我们控着七条，龙爷那老东西还敢虎口夺食。”
车载电台突然爆出电流杂音，赵磊烦躁地按掉开关。仪表盘幽蓝的光打在他指节的纹身——那是三把交叉的刀，刀刃处蜿蜒着暗红纹路，像凝固的血痂。“会长到死都想杀了龙爷！”
他猛地踩下油门，车子在弯道甩出刺耳的胎响，“知道为什么吗？龙爷吞的不只是货，还有……”话到嘴边戛然而止，他转头盯着我，香烟在嘴角勾起危险的弧度，“等你进了堂口，自然会明白。”
窗外的霓虹越来越稀疏，道路两旁的梧桐树在雨幕中化作模糊的黑影。赵磊突然降下车窗，潮湿的风卷着雨丝扑进车厢，烟灰被吹散的瞬间，我瞥见他后腰处若隐若现的枪柄，金属轮廓在黑暗中泛着冷光。
车厢内的空气随着车窗的敞开骤然变冷，潮湿的风裹挟着柏油路面的腥气涌进来，将赵磊指间的香烟吹得明明灭灭。他单手操控方向盘，另一只手无意识着指节上的纹身，暗红纹路在幽蓝的仪表盘灯光下仿佛正在渗血。
“看到这纹身没？”他突然开口，声音压得很低，像是怕被暗处的什么东西听见，“当年老会长带着兄弟抢码头，被龙爷的人埋伏，一刀捅进了心脏。临死前，他用最后一口气在我们手上烙下这印记，说不报仇，就别把这伤疤盖住。”
车子拐进一条没有路灯的巷子，轮胎碾过碎石发出细碎的声响。赵磊关掉车灯，黑暗瞬间吞噬了整个车厢，只有他烟头的红光在忽明忽暗。我能感觉到他转头看向我的目光，像两把锋利的刀，在我脸上来回切割。
“龙爷这人，表面上做的是走私生意，背地里...”他顿了顿，伸手摸向后腰的枪柄，金属摩擦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你以为他为什么敢和三刀会对着干？因为他手里握着...”
话未说完，远处突然传来急促的警笛声。赵磊咒骂一声，猛地发动车子，轮胎与地面摩擦出刺耳的声响。“记住，不该问的别问。”他猛打方向盘，车子在巷子里划出一道弧线，“等你见了堂口的其他人，自然会知道，龙爷的命，早就该收了。”
雨越下越大，挡风玻璃上的雨刷疯狂摆动，却始终无法扫净眼前的黑暗。我望着车窗外不断后退的梧桐树影，突然意识到，自己己经彻底踏入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而漩涡的中心，藏着一个足以颠覆这座城市地下世界的秘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