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晒谷场的篝火在夜风里明灭，林逸的手指几乎要把裤兜里的农技站出入证揉碎。通讯员的红袖章在火光中格外刺眼，小芳攥着批文的指节泛白，纸边的焦痕像道狰狞的伤口。
"同志，批文是赵主任亲自盖的公章。" 林逸强压下心跳，摸出藏在夹层里的介绍信，油墨未干的 "公社农技站技术协作章" 在月光下泛着暗红，"昨天下午刚从赵主任办公室领的，您看这落款时间......"
通讯员的手电筒光束扫过介绍信，脸色稍缓却仍紧绷："就算有批文，县革委会的加急通知也得执行！私人合作社就是走资本主义尾巴......"
"谁说这是私人合作社？" 清亮的女声突然从村口传来，三道自行车灯划破黑暗，最前面的二八杠上，赵红的蓝布工作服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车把上挂着的牛皮纸袋印着 "公社机密文件"。
她翻身下车时带起一阵风，胸前的毛主席像章擦过车铃铛发出轻响："这是农技站今年重点扶持的 ' 科学试验田项目 '，所有技术方案都经过公社党委备案。" 说着掏出盖着三枚公章的红头文件，"县革委会的同志难道不知道，地区正在推广 ' 农业科技样板田 ' 经验？"
当第一缕阳光爬上晒谷场的石碾，林逸才看清赵红带来的文件 ——《关于红旗大队农业试验项目纳入公社科研体系的决议》，落款日期正是昨天傍晚。生产队长王福贵的烟袋锅子第三次砸在地上："赵主任，这文件......"
"上个月地委召开的农技会议精神。" 赵红推了推滑到鼻尖的眼镜，目光扫过呆立的通讯员，"允许每个公社保留一到两个试验点，前提是挂集体科研的牌子。" 她忽然转向林逸，镜片后的眼睛闪过微光，"林逸同志作为技术负责人，每月可以从农技站领五斤粮票的补贴。"
人群中响起低低的惊叹。五斤粮票相当于普通社员半周的口粮，在这个粮食比黄金珍贵的年代，无疑是颗定心丸。小芳突然拽了拽林逸的袖口，小声道："林逸哥，你手在抖......"
系统提示适时在脑海中响起：【赵红好感度提升至 45%，解锁 "政策缓冲" 技能。】林逸这才注意到，赵红的蓝布衫领口磨得发白，却洗得干干净净，袖管上还沾着半片稻叶 —— 显然是连夜骑车去公社盖公章时蹭上的。
三天后，林逸蹲在新搭的育苗棚里，指尖捏着刚发芽的稻种。系统奖励的 "中级农业改良技术" 正在发挥作用，嫩黄的芽尖比普通稻种粗上一圈，根系像婴儿的手指般舒展。棚外传来赵红和小芳的争吵声，混着铁锹翻土的闷响。
"赵主任，这粪水得晾三天才能用！" 小芳举着木瓢站在粪桶旁，鼻尖皱成一团，"林逸哥说首接浇会烧苗......"
赵红叉着腰笑出声："你这丫头，比我在农校学的还精细。" 她转头看见林逸从棚里钻出来，裤脚沾满泥浆，递过个牛皮本子，"地区工作组下周三到，这是我抄的《农业学大寨标兵手册》，重点看第三章 ' 科学种田与阶级斗争的统一性 '。"
指尖相触时，林逸注意到她掌心的薄茧 —— 那是常年握铁锹磨出的，比小芳的手粗糙得多。系统界面突然弹出新提示：【检测到宿主掌握核心农业技术，解锁 "跨行业技术迁移" 初级权限。】
"跨行业？" 林逸心头一动，想起系统曾提过轻工业商机。他盯着赵红带来的搪瓷缸，突然有了主意："赵姐，咱们试验田的事暂时稳了，但总不能只靠粮食......" 他压低声音，"您见过县城供销社卖的蛤蜊油吗？"
半个月后，红旗大队的牛棚里飘出淡淡的薄荷香。林逸蹲在土灶前，看着锅里融化的蜂蜡与棉籽油，系统提供的 "初级日化制作技术" 正在脑海中自动推演。小芳举着漏斗过滤溶液，赵红站在门口望风，眼睛盯着远处的村口小路。
"这玩意儿真能当护肤品？" 赵红摸着玻璃罐里乳白色的膏体，怀疑地皱眉，"比供销社的蛤蜊油还细腻......"
"叫 ' 雪花膏 ' 吧。" 林逸擦了擦额头的汗，"原料都是地里种的薄荷、队里榨油剩的棉籽蜡，成本低见效快。" 他忽然想起系统的商业提示，"县城百货大楼的售货员说，女同志都苦于没像样的护肤品......"
话音未落，牛棚外突然传来咳嗽声。生产队长王福贵掀开草帘，烟袋锅子明灭间看见土灶上的玻璃罐："林逸啊，你这是要开作坊？"
空气瞬间凝固。小芳的手一抖，漏斗里的溶液溅在灶台上。赵红上前半步，挡在林逸身前："大叔，这是农技站的 ' 副业生产试验 '，利润的 30% 用来买稻种......"
王福贵突然笑了，缺了门牙的嘴里冒出白烟："怕啥？当年我在县酒厂烧过灶，知道啥叫 ' 集体副业 '。" 他敲了敲玻璃罐，"只要挂大队副业组的牌子，按工分算收成，没人能挑刺。"
当第一批雪花膏装进印着 "红旗牌" 的小铁盒时，地区工作组的吉普车开进了村口。林逸隔着育苗棚的塑料布，看见赵红正在给工作组组长展示改良稻种，胸前的像章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林逸同志，" 工作组组长突然招手，镜片后的目光落在他手中的铁盒上，"听说你还搞了副业？"
空气骤然紧张。赵红的手指无意识地捏住文件夹边缘，小芳假装整理苗床，却把稻秧碰得东倒西歪。林逸深吸口气，递出铁盒："这是用队里农副产品做的护肤品，打算换点钱买化肥......"
组长打开铁盒闻了闻，突然笑了："不错嘛，既搞粮食又搞副业，符合 ' 以粮为纲，全面发展 ' 的精神。" 他转头对赵红，"这个项目可以作为 ' 抓革命促生产 ' 的典型，报到地区去......"
话音未落，村口突然传来喧哗。几个戴袖章的人押着个戴眼镜的年轻人走进晒谷场，胸前挂着 "投机倒把分子" 的木牌 —— 正是县城百货大楼的售货员老张，林逸上周刚托他代销雪花膏。
赵红的脸色瞬间煞白。林逸手中的铁盒 "当啷" 落地，系统界面疯狂闪烁红光：【检测到关键人物被捕，商业线任务面临中断风险。】他看见老张向自己拼命使眼色，突然想起藏在草垛里的二十份购销合同，冷汗浸透了后背。
工作组组长的脸色沉下来，盯着地上的铁盒："这包装上的 ' 红旗牌 '，经过工商登记了吗？" 他转身望向呆立的王福贵，"生产队长，你们大队什么时候有了副业组？"
晒谷场的日头突然变得刺眼，林逸听见小芳轻声的抽噎，看见赵红悄悄把文件夹往身后藏。系统的警告声在脑海中轰鸣：【24 小时内未解决商业线危机，将触发连锁政策风险。】而他此刻最担心的，是草垛里那封写给县外贸局的自荐信 —— 那是他打算用雪花膏打开城市市场的关键一步。
远处传来闷雷般的声响，天际线翻涌着铅灰色的云。林逸弯腰捡起铁盒，指尖触到盒盖上凹凸的红旗图案，突然想起赵红说过的话："在这个年代，所有翅膀都要藏在红旗底下。" 可当风暴真的来临，这面红旗能否为他遮挡即将到来的雷霆？而被押走的老张，又会在审讯中说出多少关于 "红旗牌雪花膏" 的秘密？
（第三章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