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寒涵眼前一黑,扶着冰冷的墙壁才没有摔倒。她知道自己躲不过去了。颤抖的手指摸索着门锁,几次才成功拧开。她拉开一条门缝,心脏狂跳着,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
门外,站着两个男人。并非那天雨夜里撑伞的那位。这两个人身形同样高大挺拔,穿着剪裁合体的深灰色西装,一丝不苟。他们的眼神锐利如鹰隼,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只有一种职业化的、冰冷的审视。他们的存在本身,就带来一股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瞬间填满了狭小的楼道空间。
“丁小姐,”为首的男人微微颔首,动作标准得像用尺子量过。“丁先生想见您。车在楼下。”语气是陈述句,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他甚至没有看丁寒涵苍白如纸的脸和湿漉漉、充满恐惧的眼睛。
丁寒涵的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喉咙却像是被堵住了,发不出任何声音。拒绝?反抗?在这两个如同铁塔般的男人面前,无异于螳臂当车。她下意识地想后退,关门。
“关于林薇女士在康宁疗养院下周五的费用问题,”另一个男人适时地开口,声音同样冰冷刻板,却精准地抛出了丁寒涵此刻最致命的软肋,“丁先生认为,或许可以和您当面详谈。”
轰!
这句话像一颗炸弹,在丁寒涵脑中炸开!他们连这个都知道!连疗养院的名字、缴费日期都一清二楚!他们调查了她!她在这个男人面前,根本就是透明的!一股寒意从脚底首冲头顶,比那夜的雨水更冷,瞬间冻结了她所有的反抗念头。
她最后的堡垒,她拼尽全力想要守护的东西,被对方轻而易举地捏在了手里,成了谈判的筹码。
丁寒涵的身体晃了晃,扶着门框的手因为用力而指节泛白。她看着门外两个如同雕塑般冰冷的男人,看着他们不容置疑的眼神,最后一丝力气也被抽空了。绝望像沉重的铅块,坠着她的心,沉入冰冷的海底。
“……好。”一个沙哑得不像自己的声音,从她喉咙里挤了出来。
黑色的轿车,如同移动的堡垒,平稳地行驶在雨后的城市街道上。车内空间宽敞,内饰是低调奢华的深色真皮,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清冷的木质香调。丁寒涵蜷缩在后座最靠窗的位置,身体僵硬得像一块石头。她不敢看驾驶座和副驾上那两个沉默如同雕像的男人,更不敢想象即将要面对什么。窗外飞速掠过的街景模糊一片,她的心也如同悬在深渊之上。
车子最终驶入一片远离喧嚣的别墅区,最终停在一栋设计感极强的现代风格别墅前。别墅通体是冷色调的玻璃和金属线条,棱角分明,在夕阳的余晖下反射着冰冷的光泽,如同一个巨大的、没有温度的几何体。
其中一个西装男下车,替她拉开了车门。“丁小姐,请。”
丁寒涵深吸一口气,带着一种赴死般的决绝,迈下了车。冰冷的空气扑面而来。她被引着穿过庭院,踏上几级台阶,走进一扇厚重的、无声滑开的玻璃门。
门在身后合拢,隔绝了外面的世界。
别墅内部空间极大,挑高的天花板,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精心打理却显得冷清的庭院。装修是极致的现代简约风格,线条冷硬,色调以黑白灰为主,巨大的抽象画挂在墙上,空旷、奢华,却透着一股令人心头发凉的冷寂。空气里弥漫着同样的清冷木质香,混合着一种无形的、巨大的压迫感。
偌大的客厅里空无一人,只有光洁如镜的地板映出她狼狈的身影——湿透的旧外套,沾着泥点的帆布鞋,凌乱的头发,苍白惊恐的脸,与这个冰冷奢华的空间格格不入,如同闯入禁地的污点。
丁寒涵局促不安地站着,双手紧紧攥着衣角,指节捏得发白。每一秒的等待都像是一种酷刑。她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的声音。
终于,一阵极轻微、却带着独特韵律的脚步声,从侧面的旋转楼梯上传来。
嗒…嗒…嗒…
不疾不徐,每一步都像是踏在人的心尖上。
丁寒涵猛地抬头,心脏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丁赵祎缓缓走了下来。
他换下了那晚的深色大衣,穿着一身质料极好的深灰色家居服,衬得身形愈发挺拔修长。湿漉漉的黑发随意地搭在额前,少了几分雨夜里的凌厉杀气,却更添一种居家的、却依然掌控一切的疏离感。他的面容完全暴露在明亮的顶灯下,比那晚惊鸿一瞥更为清晰深刻——眉骨很高,鼻梁挺首如同雕刻,薄唇紧抿着,下颌线利落而冷硬。最令人心悸的是他的眼睛,深邃、漆黑,像两潭望不见底的寒水,此刻正毫无波澜地、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如同审视一件物品。
他身上没有明显的怒意,但那无形的压迫感,却比那晚的雨夜更甚,沉甸甸地笼罩了整个空间。他走到客厅中央,在距离她几步之遥的地方停下,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从她湿透的头发,扫过她惊恐的眼睛,最后落在她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的指尖上。
空气仿佛凝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