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春日的阳光斜斜地洒进白金汉宫的后花园，玫瑰丛在微风中轻轻摇曳。王妃牵着龙凤胎的手，笑声清脆如银铃。小公主穿着缀满珍珠的蓬蓬裙，小王子戴着崭新的皮质手套，他们蹦蹦跳跳地追逐着蝴蝶，身后跟着捧着野餐篮的仆人。
莉莉安独自坐在废弃的凉亭下，褪色的裙摆沾满泥土。她面前的石板上，几只灰色的小老鼠正怯生生地啃着面包屑。"别怕，"她轻声说，声音像被风吹散的蒲公英，"你们比谁都自由。"
辛德瑞拉站在月桂树的阴影里，看着眼前这一幕。远处的草坪上，王妃正用镶着蕾丝的手帕为龙凤胎擦去额角的汗水，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而当她的目光不经意扫过凉亭方向时，那抹温柔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冷漠与回避。
"为什么他们都不喜欢我？"莉莉安突然转头，蓝眼睛里盛满了让人心碎的迷茫。她伸手抚摸着老鼠柔软的皮毛，"就连你们，也比我在这个家里受欢迎。"
辛德瑞拉心中一痛，想起自己曾经在继母家的阁楼里，对着墙角的蜘蛛倾诉心事的日子。她缓缓走到凉亭下，在莉莉安身边坐下："因为他们不懂，"她轻声说，"不懂你眼睛里藏着的星星。"
莉莉安惊讶地抬头，发丝间的草屑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就在这时，一只胆大的老鼠突然顺着她的裙摆爬上肩头，吱吱叫着去够她耳后的碎发。女孩先是一愣，随即咯咯笑起来，这是辛德瑞拉第一次见她笑得如此开怀。
远处传来王妃呼唤龙凤胎的声音。莉莉安的笑容瞬间消失，她小心翼翼地将老鼠放回地上，看着它们钻进石缝里。"该回去了，"她低声说，声音里带着不属于孩童的苦涩，"不然又要挨骂了。"
辛德瑞拉看着她瘦小的背影消失在长廊尽头，又望向草坪上其乐融融的三人。春风拂过玫瑰园，送来阵阵花香，却吹不散空气中弥漫的悲伤。她突然明白，在这个金碧辉煌的王宫里，最孤独的不是被排挤的灰姑娘，而是明明身在家人中间，却依然如同置身荒野的莉莉安。
而那几只敢亲近莉莉安的小老鼠，或许才是这个冰冷的宫殿里，最温暖的存在。
暮色将玫瑰园染成琥珀色时，辛德瑞拉望着莉莉安单薄的背影，忽然想起继母阁楼里那本残破的童话书。书中的仙女教母总会在最绝望的时刻挥动魔杖，可眼前这个被遗忘的小女孩，连等待奇迹的表情都没有。
"真傻，怎么会有仙女呢。"她自嘲地轻笑，鞋尖碾过碎石子。话音未落，身后传来布料摩擦的窸窣声。转身时，莉莉安不知何时己站在三步之外，褪色的裙摆沾着蒲公英绒毛，那双总是黯淡的蓝眼睛此刻盛着某种小心翼翼的期待。
"你愿意...和我一起回去吗？"莉莉安的声音像被风吹散的烛火，伸出的小手悬在半空微微发抖。这是她第一次主动触碰除老鼠之外的活物。
辛德瑞拉怔住了。记忆突然闪回初见时，那个总蜷缩在阴影里的小小身影，此刻竟像只鼓起勇气的幼鹿，试探着向光明迈出第一步。她缓缓蹲下，让自己的视线与莉莉安平齐，掌心传来的温度带着孩童特有的柔软。
"当然愿意。"她轻轻握紧那只冰凉的小手，指腹触到掌心浅浅的茧——那是长期捡拾碎瓷片留下的痕迹。两人并肩走向皇宫时，暮色为她们的影子镀上金边，莉莉安的步伐明显轻快了些，裙角扫过路边的雏菊，惊起两只白色粉蝶。
回廊的青铜烛台次第亮起时，辛德瑞拉忽然觉得，或许这世上本就没有自带魔法的仙女教母。那些照亮黑暗的光，往往来自同样身处深渊却仍愿伸出手的人。而此刻牵着她的这只小手，或许正是另一种形式的魔杖，悄然改写着某个被遗忘的童话结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