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和殿外,明黄仪仗如金色长河蜿蜒铺展。沈眉庄身着九凤翟衣,足蹬三寸高的花盆底鞋,在女官的搀扶下缓步踏上丹陛。礼部官员高声唱喏:“沈佳氏眉庄,晋正五品尚仪,赐居钟粹宫东殿 ——”
钟声混着丝竹之音漫过紫禁城,沈眉庄却在繁复的礼仪中想起昨夜。胤禛翻墙而入时,斗篷上还凝着寒露,他将一卷密报拍在妆奁上:“镶蓝旗的苏完瓜尔佳氏放出话来,说汉军旗出身的沈家不配入镶黄旗。明日册封宴上,怕是有场好戏。”
“好戏?那便让他们知道,沈家的戏码从来由自己执笔。” 沈眉庄将鎏金护甲套上指尖,烛光在錾刻的牡丹纹上流转,“西阿哥可听说过,琉璃能制镜?”
此刻站在册封台上,沈眉庄扫过台下群臣。苏完瓜尔佳?敏德正抚着山羊胡冷笑,袖口绣着的海水江崖纹几乎要卷到她眼前。她唇角微扬,抬手示意宫娥捧上红绸覆盖的长匣。
“太后、皇上,此乃臣女为贺赐姓之喜所制。” 沈眉庄掀开红绸,二十八面琉璃镜错落陈列,镜面将殿内烛火折射成万千星子,“昔年唐太宗以铜为镜正衣冠,臣女斗胆以琉璃为镜,愿我大清宗室日日见己过,岁岁修明德。”
康熙抚掌大笑,太后却盯着琉璃镜中自己的白发蹙眉:“这镜子照人太过清晰,哀家这老脸......” “太后说笑了。” 沈眉庄取出一方鲛绡帕覆在镜上,“臣女特制雾面琉璃,既保通透,又添朦胧之美。”
苏完瓜尔佳敏德突然出列:“皇上,琉璃虽巧,终究是奇技淫巧。我满洲贵胄向来以骑射为本,沈佳氏这般弄巧,恐乱祖宗礼法!”
沈眉庄不慌不忙取出一卷图纸:“大人可知,臣女己将琉璃工艺改良?如今烧制琉璃的窑炉,可同时锻造精铁。西北将士的兵器,不日便可换上琉璃淬火的利刃。” 她转向康熙,“况且八旗子弟若能将心思用在革新上,又何愁骑射不精?”
胤禛适时出列:“儿臣近日观兵部练兵,发现琉璃镜可作瞭望之用,比铜鉴清晰数倍。” 他展开一卷地形图,上面标注着数十个琉璃瞭望台的位置,“若沿长城布防,可御敌于百里之外。”
册封宴后,沈府门前的石狮子都镀上了一层荣光。前来道贺的马车将朱雀大街堵得水泄不通,连鄂尔泰都遣人送来翡翠盆景。沈自山摸着新赐的双眼花翎,老泪纵横:“眉儿,你母亲若还在,该多好......”
深夜的钟粹宫,沈眉庄对着琉璃灯研究西洋历法。窗外传来熟悉的叩击声,胤禛带着一身寒气翻进内室,手中拎着个食盒:“御膳房新做的梅花酥,说是你教他们改良的方子?”
“不过是在酥皮里加了奶皮子。” 沈眉庄接过食盒,瞥见他腰间玉佩换成了青金石,“八阿哥又有动作?” 胤禛撕开密报推过来,上面赫然写着 “沈佳氏勾结西洋传教士”。
“他们买通了钦天监,说你献的琉璃镜有违天象。” 胤禛握紧拳头,“明日早朝,恐怕会拿历法之事做文章。” 沈眉庄将半块梅花酥放入口中,甜味混着奶香在舌尖散开:“西哥可知,日食将在三日后?”
三日后的观象台,乌云压得极低。钦天监监正白音泰趾高气扬:“沈佳氏妖言惑众,竟说今日有日食!我大清受命于天,岂会......” 话音未落,太阳突然缺了一角,人群发出阵阵惊呼。
沈眉庄展开西洋望远镜:“皇上请看,此乃金星凌日之象。臣女依据西洋历法推算,十年内尚有三次日食,二十年内可见水星凌日。” 她将望远镜递给康熙,镜筒上錾刻的 “沈佳氏制” 西个字在阴云中泛着冷光。
白音泰瘫倒在地,裤脚渗出尿渍。康熙望着望远镜中扭曲的太阳,突然大笑:“沈佳氏,朕要你掌管钦天监!” 满朝哗然中,沈眉庄却听见胤禛在身后轻笑,那笑声混着风,拂过她后颈的碎发。
册封沈佳氏为钦天监监正的旨意传到苏完瓜尔佳府时,敏德正在擦拭祖传的玄铁剑。剑穗突然断裂,玄铁剑 “当啷” 落地,在青砖上砸出火星。老管家颤声道:“老爷,听说钟粹宫连夜运进了三车算筹......”
钟粹宫内,沈眉庄将最后一根算筹放入竹匣。胤禛倚着门框看她,月光将两人的影子叠在一起:“八爷党散了大半,苏完瓜尔佳氏请辞了工部差事。你这钦天监监正,倒是比军机大臣还威风。”
“威风?” 沈眉庄转身时,琉璃护甲擦过他的蟒纹箭袖,“西哥可记得,琉璃遇高热会融化?这紫禁城看似铜墙铁壁,实则处处是引火的干柴。” 她望着窗外的琉璃宫灯,烛火在灯罩里明明灭灭,“而我要做的,是成为掌灯人。”
胤禛突然握住她的手,体温透过护甲传来:“当心灼伤自己。” 沈眉庄望着他眼底翻涌的暗潮,忽然想起前世沈眉庄倒在血泊中的模样。这一世,她不仅要护住沈家的荣光,更要在这波谲云诡的宫闱中,为自己点亮一盏永不熄灭的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