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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
一阵轻微的、带着巨大警惕和悲伤的爪音从山岗下方传来。
巴特尔和外公猛地抬头。
月光开始爬上山坡的银辉中。
卓日巨大的银灰色身影出现在岗顶边缘！
在她身后，狼群无声地伫立着——并非之前逃窜的混乱队伍，而是带着一种沉重、悲怆却又无比坚定的肃杀气息！
它们没有离开！
狼群的新生首领们——纳尔和风雪那带着愤怒与野性的眼神、阿玛、尔汗那沉凝的守护姿态——都死死盯着霜的尸体，眼中充满了不解的愤怒和巨大的哀痛！
但更让巴特尔心惊的是，那些普通的、老弱的、带着幼崽的狼群成员……（包括啸月夫妻）却不在其中！
狼群是要破釜沉舟……
卓日一步步缓缓走近，琥珀色的眼瞳在月光下如同最纯净的冰晶，仿佛没有仇恨，只有一种穿透灵魂的悲伤和洞察一切的决断。
她巨大的头颅微微低下，嗅了嗅霜冰冷的脸颊，喉咙里发出压抑不住的、如同心碎般的短促呜咽。
随即，她抬起头，目光扫过抱着霜尸的外公，又落在了巴特尔那双充满痛苦与杀意的幽绿眼瞳上。
“呜……” （牧民没有错。）
她的声音低沉而清晰，穿透了所有悲伤与愤怒的壁垒。
“嗷呜——嗷呜……” （我们……知道……人类是不同的。）
卓日巨大的头颅猛地转向北方，那是鸿古尔狼群和更遥远未知的方向：
“嗷呜嗷——嗷呜——！” （老弱……病幼……需要庇护的……我己经让它们……连夜启程！去北地！找鸿古尔叔父！）
接着，她庞大的身躯猛地调转，银灰色的长毛在月光下流动着坚定的光辉，她对着身后的族群，发出了不容置疑的、属于狼王的最终号令！
“呜——吼——！” （其余能战的！跟我！和……家人一起！北上！守护迁徙的路！）
她口中的“家人”，指的就是正在仓惶北迁的牧民队伍！
短暂的死寂！
随即！
“嗷呜——！”
“嗷呜——！”
一声声坚定有力的狼嚎，如同宣誓的铁幕，在纳尔、阿玛、尔汗以及所有三十余头正值壮年的公狼母狼喉中爆发！
它们巨大的身躯前踏一步！琥珀色的眼瞳中燃烧着复仇的火焰，更燃烧着对狼王指令绝对遵从的、跨越了物种的理解与守护意志！
霜的血不能白流！
但它们也深深明白——逼死霜的不是这些共同守护契约的牧民！
而是那些远来的、冰冷的、代表“官方”意志的“屠夫之枪”！
此刻，同为逃亡者，唯有并肩北上，彼此守护，才能在这席卷草原的灭顶之灾中，搏得一线生机！
外公抱着霜的尸体，苦泪纵横。
巴特尔巨大的身躯缓缓走到卓日身边，用自己的额头重重抵住伴侣的额头，喉咙里发出沉重而理解的回应：
“……呜……”（……一起……北上！）
没有言语能表达这一刻的悲恸与决心。
唯有行动！
月光之下，一场史无前例的悲壮迁徙就此展开。
山岭之下，勒勒车在苏和等人的拼命驱赶下，在羊群慌乱的移动中，如同一只只缓慢坚定的甲虫，碾过月色下的草坡。
山岗之上，巴特尔和外公扶着驮着霜尸体的黑马走下。
而在队伍两侧，以及前方探路的阴影中，三十余头沉默如山、眼神锐利的巨狼，如同忠诚的幽灵卫队，无声地融入了迁徙的队伍。
他们的方向，指向北方那片更高的、更寒冷的、也更难以抵达的荒原深处。
那里，将是他们共同的、暂时的庇护之所？还是又一场未知风暴的中心？
唯有夜风，卷起血与尘土的气息，呜咽着，伴随着这支由人、獒犬、羊群和荒野之狼组成的奇异远征，消失在苍茫的寒月之下。
血仇铭记，前路未卜，但同行的脚步，己踏破寒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