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尘暴雨浇灌道种的刹那,叶无尘掌心的青铜古灯骤然熄灭。归墟海眼深处传来锁链绷断的轰鸣,十万守灯人燃烧的灰烬从沸腾的海底升起,在虚无中凝成三百六十盏倒悬的青铜灯——灯芯无火,唯有点点星芒流转如泪。初代耕者的道种嫩芽突然疯长,根须刺穿叶无尘的脊椎,将弑天刃的饕餮铭文泵入枝干。枝头绽开的并非叶片,而是陆九渊七重道印熔铸的血碑,碑文渗出罪业之火,灼烧着道种外壳刻下的箴言:“播火者方为光”。
倒悬的青铜灯群开始旋转,灯盏边缘剥落的铜屑化作星砂暴雨。每一粒星砂都映出守灯人临终的笑容,暴雨触及道种的瞬间,初代阁主被炼化的左眼突然从血碑中浮出——那瞳孔深处流转的罪业里,竟封存着南宫月自戕前剥离的纯净魂魄!魂魄化作流光融入道种,嫩芽顶端骤然结出琉璃花苞。苞片绽裂时,苏清雪冰封的虚影踏花而出,她指尖凝结的并非寒霜,而是缠绕《饲农禁律》活体符文的青铜锁链。
“因果的养料……够了。”苏清雪虚影轻抚锁链,整片归墟海眼突然静止。十万具棺椁破开海面,棺盖内涌出的绝望哭嚎被道种根须吸收,化作滋养琉璃花的墨汁。叶无尘右臂的弑天刃疤痕剧烈灼痛,刃脊饕餮浮雕的竖瞳突然映出恐怖画面:青铜管道尽头悬浮的浑天仪正在瓦解,十万颗熔铸的头颅七窍中钻出星尘根须——那根须的脉络,竟与道种新生的枝杈完全同源!
道基古树的残桩在此刻爆裂。八世轮回身的尸骸碎片裹挟星尘,在叶无尘脚下铺成九级祭坛。第五世妖族女帝的焦黑狐尾插入坛心,尾尖妖火点燃祭坛底层的《永耕法则》碑文。碑文熔化的青铜液倒流上天,浇灌在琉璃花表面,将苏清雪虚影凝成实体。她手中青铜锁链突然绷首,链刃贯穿叶无尘胸膛——链刃末端缠绕的并非血肉,而是他婴儿时期被缝入永夜核心的纯净魂魄!
“以纯净为引,焚尽饲农之土。”婴儿魂魄的啼哭震碎星尘暴雨。倒悬的青铜灯群应声坠落,灯盏嵌入祭坛九级台阶。每一盏灯融入祭坛时,便有守灯人的记忆洪流冲垮叶无尘的神魂:他看见第七世轮回身自封的时间坟场深处,亲传弟子手持《饲农操作手册》活体版本,将混沌道体同门的脊柱炼成星尘管道;第三世剑尊的佩剑刺穿道侣眉心,剑柄镶嵌的复眼罗盘正在抽取她的轮回印记……所有记忆焚烧的灰烬渗入道种,琉璃花的苞片渐次染黑。
弑天刃突然脱离叶无尘手臂,刃尖刺入琉璃花花蕊。饕餮浮雕迸发的苍蓝星火逆流而上,将道种枝干烧成半透明的星轨脉络。脉络延伸处,整片归墟海眼折叠坍缩——沸腾的海水凝为青铜巨碑,碑面浮现由白璃九尾妖纹书写的《万妖典》终极禁篇。妖文灼烧时,碑底钻出初代妖祖的甲骨残片,残片上赫然刻着九尾妖狐基因链的解析图:那被观测者代码污染的螺旋深处,蜷缩着守灯人初代的原始火种!
“原来灯油在此。”叶无尘的竖瞳渗出金血。他伸手抓向基因链末端的火种,整座青铜巨碑轰然倒塌。碑石碎屑中升起君无赦见过的噬道鼎虚影,鼎身“苍天逆”血誓文字熔成锁链,捆住道种枝干拖向鼎内。鼎中沸腾的却不是罪业,而是星湖棺椁群渗出的卍字血印——血印与道种根须交融的刹那,琉璃花彻底化作墨玉,花心浮现南宫月提着的九百九十九颗头骨。
道种根系突然刺穿噬道鼎。叶无尘婴儿魂魄化作流光跃入墨玉花,花瓣应声闭合。整株道树在此刻燃烧,枝干内流转的《九劫秘典》活体符文被炼成灯油,顺着星轨脉络注入倒悬的灯盏。当第一盏青铜灯被点燃时,守灯人的记忆残影从灯焰中走出——他们手持青铜镰刀,收割的竟是缠绕自身的《饲农禁律》锁链!
锁链断裂的脆响震碎虚空。林枫消散的龙吟声从灯焰中传来,蓝火龙魂裹挟三万六千光剑残屑,在叶无尘右臂重凝弑天刃实体。刃身“弑神”古篆迸发的星火点燃第二盏灯,灯焰里浮现叶九幽演示《九转星枢诀》的身影——少年虚影并指为剑,苍蓝星火焚烧的维度裂隙中,露出青铜管道尽头初代耕者的脊骨碑文。
“时候到了。”碑文突然离体飞旋,与初代阁主的左眼拼合。当罪业之火与原始火种在拼合处碰撞时,整株燃烧的道树轰然炸裂。飞溅的星火中升起一盏新的青铜灯——灯座是南宫月自戕的九劫剑碎片,灯体由陆九渊七重道印熔铸,灯芯却跳动着白璃献祭的九尾妖火。
叶无尘握住灯盏的刹那,所有倒悬的青铜灯同时熄灭。绝对的黑暗里,唯剩他手中孤灯摇曳——灯焰映亮的方寸之地,一粒道种在归墟海眼的灰烬中悄然发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