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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问我怎么了？你妈！你那个好妈妈！她当着孙秀娥的面给我没脸！
我好心好意给她扯了布做衣裳，她倒好，一句话就把我打发了！
孙秀娥送的茶叶她就收得高高兴兴！她心里到底还有没有你这个二儿子！”
她把事情添油加醋，颠倒黑白地说了一通，把自己塑造成了一个受尽委屈的小媳妇。
以往，王建军听了这话，少不得要跟着抱怨几句，哄哄老婆。
可今天，他听完只是皱起了眉头，一言不发地从她手里抽出胳膊，坐到桌边倒了杯水。
“建军！你说话啊！”赵小玲看他这反应，心里一咯噔。
王建军喝了口水，才抬起眼皮看她，眼神里没有同情，只有一股前所未有的严肃。
“小玲，我跟你说个事。今天我们整个车间都在传，
说我妈一个人，就把巷子口那个张炮仗治得跟孙子似的。”
赵小玲一愣：“这事我知道，那又怎么样？”
“怎么样？”王建军把搪瓷杯重重往桌上一放，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现在外面都叫她‘诸葛刘’！说她脑子比大学生都好使，
算计人心跟玩儿似的。你跟我说，就你那点心思，你觉得我妈看不穿？”
赵小玲的脸“刷”地一下白了。
“你……你什么意思？你向着你妈说话？我才是你老婆！”
“我不是向着谁！”王建军的声音也拔高了，带着一丝烦躁，
“我是让你清醒一点！我妈现在不是以前那个任我们拿捏的老太太了！
她不搭理你，是懒得跟你计较！你还上赶着去触霉头？你是嫌咱们家的日子太好过了？”
这番话，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扇在赵小玲脸上。
她丈夫，她那个一向对她言听计从的丈夫，竟然为了那个乡下婆婆，这样训斥她！
赵小玲浑身发抖，指着王建军，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屋子里的气氛，降到了冰点。
王家的风向，是真的变了。
这件事，很快就长了翅膀，飞进了王家其他人的耳朵里。
老三王建民正在自己的小作坊里打磨一个木头凳子，
听来串门的工友说了这事，手里的刨子顿了一下。
“你是说，大嫂给妈送了礼，妈收了。二嫂也送了，被妈给撅回来了？”
“可不是嘛！现在外面都说，你妈这双眼睛，
是火眼金睛，谁是真心谁是假意，她一眼就看穿了！”
王建民没说话，继续低头干活，但心里却翻江倒海。
连孙秀娥那个眼高于顶的女人都低头了？
他想起二嫂赵小玲那副尖酸刻薄的嘴脸，心里竟涌起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快意。
活该！
同时，他也更加警醒。看来，自己之前决定跟母亲保持距离，
但礼数周全的做法，是对的。这个妈，现在可真是不好糊弄了。
而远在单位的老西王建业听到这消息，只是会心一笑。
他拿起办公室的电话，拨通了那个熟悉的号码。
“喂，妈，是我，建业。”
“哎，建业啊，下班了？”刘玉兰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
“嗯。妈，天冷了，您那膝盖还疼吗？我托人买了点药酒，周末给您送过去。”
“不用特地跑一趟，你忙你的。”
“不忙，应该的。”王建业笑了笑，“那您早点休息。”
挂了电话，王建业心里一片安宁。他知道，他妈要的，
从来不是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而是一份实实在在的关心。
这一点，二嫂不懂，但大嫂，好像开始懂了。
周末。
孙秀娥破天荒地没睡懒觉，一大早就把儿子大军从被窝里拽了出来，给他换上最干净的衣服。
“妈，干嘛去啊？”大军揉着眼睛问。
“去看你奶奶。”孙秀娥的语气不容置疑。
这是她深思熟虑后的决定。既然己经低了头，那就得低得有诚意。
她要让婆婆看到，她的转变，不只是一时兴起。
当她牵着大军的手，走进刘玉兰的院子时，却愣住了。
赵小玲竟然也带着儿子小宝在院子里，正满脸堆笑地跟刘玉兰说着什么。
两个儿媳妇的目光在空中相撞，一个尴尬，一个带着挑衅。
很显然，赵小玲是不甘心失败，今天又来“挣表现”了。
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在小小的院子里悄然拉开序幕。
“奶奶！”小宝被赵小玲推了一把，奶声奶气地喊。
“奶奶好。”大军则在孙秀娥的示意下，规规矩矩地鞠了一躬。
刘玉兰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看不出偏爱谁。
孩子们很快就自己玩了起来。院子角落里，
放着几块刘玉兰用来压咸菜缸的鹅卵石，被水冲刷得又光又滑。
小宝一眼就看中了最大最亮的那一块，伸手就要去抱。
“别动！”大军立刻上前拦住他，“那是奶奶的东西，不能乱拿！”
小宝哪里肯听，他被家里惯坏了，想要的东西就必须得到。
他用力一推，嘴里还嚷嚷着：“你管我！我就要！”
大军比他大两岁，但没防备，被推得一个趔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哎哟！”
孙秀娥的心猛地一提，一个箭步冲了过去。
换做以前，她早就炸了，非得把赵小玲和小宝骂个狗血淋头不可。
可今天，她只是扶起儿子，拍了拍他身上的土，柔声问：“大军，摔疼没有？”
赵小玲却立刻开启了护犊子模式，一把将小宝拉到身后，
嚷嚷起来：“哎呀！小孩子推一下怎么了？大军你当哥哥的，让着点弟弟不行吗？怎么这么小气！”
孙秀娥的脸沉了下来，刚要反驳，一个平静却带着威严的声音响起了。
“都别吵。”
刘玉兰不知何时走了过来。
她没有先去评判谁对谁错，而是先蹲下身，仔细看了看大军的胳膊和腿。
“大军，告诉奶奶，摔疼了吗？”
大军摇摇头，但眼圈有点红。
刘玉兰摸了摸他的头，然后才转向一脸不服气的小宝。
她没骂他，反而温和地问：“小宝，你很喜欢那块石头，是吗？”
小宝点点头。
“这块石头啊，它有工作。”刘玉兰的声音很轻，像在讲一个故事，
“它的工作就是帮奶奶把咸菜缸的盖子压得紧紧的，这样外面的坏虫子就爬不进去了。
你说，我们能把它拿走，让它不好好工作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