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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五点，陈默被妻子的干呕声惊醒时，床头的孕妇枕己经滑到地上。
林小羽跪在床边，手指抠着喉咙，孕六月的肚子压得睡衣变形，像只被压扁的天鹅。他慌忙扶住她后腰，指尖触到尾椎骨的凸起——和给林晚晴按腰时摸到的骨节，位置分毫不差。
“去医院吧。”他帮她擦汗，发现睡衣领口沾着片雪松精油渍——是昨天给林晚晴按肩时蹭的，比医院的消毒水味更冷。林小羽摇摇头，声音像浸了水的棉花：“墨哥，别耽误你上班，我吐完就好……”
儿科诊室的消毒水味刺得人鼻腔发疼。陈默盯着缴费单上的“妊娠剧吐”，突然想起昨天整理客户档案时，林晚晴的消费单备注栏用红笔标着“孕妇忌用精油”，项目栏的“全身SPA”被划掉，改成“腰腹护理（雪松味）”。
他猛地抬头，看见挂号处的孕妇们摸着肚子排队，突然意识到林晚晴的小腹，己经三个月没见了。
“陈技师，14:00，888房。”对讲机的电流声惊醒了发呆的他。推开包间门，雪松精油的冷香扑面而来，林晚晴趴在按摩床上，浴巾裹得比平时紧实，蝴蝶纹身的边缘只露出半只翅膀。他的指尖触到她后腰，发现比上次按揉时多了层柔软——是胎儿生长带来的变化。
“林总今天换精油？”他晃了晃手中的薰衣草瓶，故意忽略心里的震颤。
“不用。”林晚晴的声音闷在床垫里，“还是雪松味。”她的指尖敲了敲手机，屏幕上是张B超单，“医生说胎儿偏大，左侧睡压得腰快断了。”
陈默的掌心停在她肾俞穴上方三厘米处。孕期护理手册上写着，这个穴位刺激子宫收缩，孕妇禁用。他改用指腹轻轻揉开她骶髂关节的粘连，触到她尾椎骨时，她突然轻笑：“陈技师比妇科医生还谨慎，他只让我数胎动。”
“左侧睡时在腰后垫个枕头。”他扯过温热的毛巾盖住她脊背，指尖不小心蹭到她肚子，隔着浴巾的柔软触感像揣着个温热的柚子，“要选乳胶枕，支撑力够。”
林晚晴的脊背突然绷紧，又慢慢放松，像片被风吹动的落叶：“陈技师怎么知道这么多？”她转头盯着他制服上的云纹logo，“你老婆怀孕了吧？上次按肩时，你袖口有婴儿爽身粉味。”
更衣室的铁皮柜在午后阳光里发烫。陈默盯着林晚晴的消费记录，发现近三个月她只做腰腹护理，精油换成了温和的甜杏仁油，连香薰机都调成了无香型。岚姐的话突然在耳边响起：“小林总怀孕后，连会议室的香薰都撤了，说怕刺激胎儿。”
“林总需要增加下肢按摩。”他往掌心倒了滴甜杏仁油，“孕期水肿从脚踝开始，按三阴交穴能缓解。”
林晚晴的脚刚放进温水盆，翡翠镯子就滑到了肘部：“孩子父亲不知道。”她盯着水面的涟漪，“离婚协议签了半个月，他在国外谈并购案，说‘别用孩子绑住我’。”
陈默的指尖停在她涌泉穴，突然想起妻子第一次听见胎心时的眼泪。水温在掌心发烫，他听见自己说：“我老婆孕吐时，总说‘孩子是上天给的烫山芋’，但摸到肚子动，又笑得像傻子。”
“烫山芋。”林晚晴重复着，脚趾在温水里轻轻蜷缩，“我妈当年也这么说我，在雪松木箱里躲了三个月，生怕仇家找到我们。”她突然抬头，目光扫过他胸前的工牌，“陈技师，你说，孩子在肚子里，能听见外面的雪松味吗？”
夜里十点，婴儿房的台灯亮着。林小羽捧着孕期食谱打盹，肚子上搭着陈默的藏青制服，袖口的雪松味混着她发间的玫瑰香。他蹲在床边给她揉小腿，指尖触到她脚踝的浮肿，突然想起下午给林晚晴按脚时，她脚背的痣在温水里泛着微光——和妻子孕检单上胎儿彩超的位置，分毫不差。
“墨哥，你最近总闻着像雪松森林。”林小羽迷迷糊糊地笑，“是不是新公司楼下开了香薰店？”
他的手顿了顿，想起林晚晴B超单上的“胎儿性别：女”，想起她藏在更衣间的儿童绘本《雪松树下的蝴蝶》。妻子的脚在他掌心动了动，像胎儿在踢腿，他突然说：“等孩子出生，我们在婴儿房点雪松味香薰吧，助眠。”
更衣间的镜子在凌晨三点映出陈默的倒影。他摸着工牌上的云纹logo，突然发现那形状像片展开的雪松叶，护着中间的蝴蝶纹。林晚晴的消费单复印件从口袋滑落，备注栏的“孕妇忌用精油”被他用红笔圈了又圈，像道永远跨不过去的警戒线。
第二天推开888房，林晚晴正在窗边看云。她转身时，浴巾下的小腹凸起比昨天明显，像朵即将绽放的雪松花苞：“陈技师，我买了乳胶枕，和你说的一样，带蝴蝶图案。”
陈默的指尖触到她腰后，这次没再避开肾俞穴上方，而是用掌心轻轻焐热：“蝴蝶是会飞的，等孩子出生，会带你去看更广阔的天空。”
林晚晴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雪松的清冽：“陈技师知道吗？你按我腰时，胎儿会动，像在和你打招呼。”她的手覆在他手背上，温度比雪松精油暖，比妻子的手凉，“就像现在这样。”
更衣间的钟敲完两点，陈默看着自己掌心的红痕——是林晚晴按揉时不小心掐的。
他突然想起妻子说的“每个孩子都是天赐的礼物”，而他掌心的温度，终将成为两个孕妇共同的港湾：
一个在会所的雪松味里，一个在婴儿房的小太阳下，同样的心跳，同样的期待，在掌心的褶皱里，慢慢揉成温暖的形状。
窗外的雪松在夜风里沙沙作响，陈默摸了摸口袋里的B超照片，妻子的胎儿在照片里蜷成小团，像只即将破茧的蝴蝶。
他知道，有些秘密终将浮出水面，就像林晚晴的肚子，就像他藏青制服下的谎言，但掌心的温度不会说谎——那是比任何精油都更温暖的存在，揉开生活的褶皱，让每个生命都能在阳光下舒展翅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