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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衣室的铁皮柜打开时，陈默闻到袖口残留的雪松精油味——是昨天给林晚晴按头时蹭的，混着她发丝间的冷香，像冬夜里棵会呼吸的雪松。王师傅的烟头在门框上明灭：“今晚岚姐请客，新人别喝太多，尤其是你小子。”
888房的恒温阀调到23度，比平时低一度。林晚晴趴在按摩床上，蝴蝶纹身的翅膀在暖光下泛着珍珠母贝的光泽，边缘却有圈浅粉色的晕染，像颜料在水中化开的痕迹。陈默的指尖刚触到纹身心口位置，突然发现墨色下藏着不规则的凸起——是皮肤下的疤痕，比周围温度低半度。
“陈技师发什么呆？”林晚晴的声音从呼吸孔里闷出来，“按错穴位要扣钱的。”
他慌忙收回手，掌心却还留着那道疤痕的触感：粗糙，却又被精油浸润得柔软。想起她总侧睡，哪怕孕期也坚持右侧卧，原来不是为了胎儿，是怕压到心口的伤。温热的雪松精油淋在纹身上，他故意避开疤痕画圈，却听见她轻声说：“不用躲，按吧。”
指尖轻轻贴上疤痕，陈默的手腕突然绷紧。林晚晴的后背肌肉瞬间隆起，像只被踩住翅膀的蝴蝶，却又在三秒后慢慢放松，纹身随着呼吸轻轻起伏，像片终于展开的、受过伤的翅膀。
“当年被泼硫酸。”林晚晴的话突然刺破包间的寂静，“二十岁生日，仇家泼的，差三厘米就毁了整张脸。”她的指尖敲了敲按摩床，翡翠镯子撞出冷硬的响，“现在这纹身，是找法国师傅纹的，三十七针，对应当年缝的三十七针。”
陈默的拇指按在疤痕末端，那里的皮肤薄得能看见底下的血管：“岚姐知道吗？”
“她替我挡了半杯。”林晚晴的声音轻了些，“所以现在会所的logo是云纹，像蝴蝶翅膀，也像当年她后背的刀疤。”她突然翻身，浴巾滑到腰间，蝴蝶纹身的全貌在灯光下舒展，“陈技师，你觉得，伤疤是该藏起来，还是露出来？”
夜宵摊的啤酒瓶在桌上堆成小山时，岚姐的翡翠镯子磕在陈默的玻璃杯上：“小林总跟你说纹身的事了？”她灌了口冰啤酒，袖口滑落，小臂上蜿蜒的刀疤像半截褪色的蝴蝶翅膀，“那年她爸刚去世，竞争对手想吞掉云天，我带着她躲了三个月，每天夜里给她换药。”
陈默盯着岚姐的刀疤，想起林晚晴纹身心口的伤，突然明白为什么888房的香薰机永远飘着雪松味——那是当年她们躲在雪松木箱里的味道。岚姐突然笑了，拍着他肩膀：“小子，按伤疤时手别抖，小林总最恨别人可怜她。”
凌晨两点，陈默蹲在更衣间给妻子发消息，屏幕上“老婆睡了吗”打了又删。手机里存着白天拍的纹身照片，疤痕在照片里只是道浅粉色的线，只有掌心记得它真实的触感：像块被重新拼接的瓷器，裂缝里填满了精油的香。
第二天按肩时，林晚晴突然递来个锦盒：“给你女儿的胎毛坠，别误会，是客户送的。”打开是片银质蝴蝶，翅膀内侧刻着“平安”二字，和她纹身的笔触一模一样。陈默摸着银饰边缘，想起昨天按到疤痕时，她后背肌肉的颤动——原来再坚强的翅膀，也需要掌心的温度来愈合。
更衣间的镜子上凝着水珠，陈默盯着工牌上的云纹logo，突然发现那确实像半只蝴蝶，和岚姐的刀疤、林晚晴的纹身拼成完整的翅膀。他想起岚姐说的“伤疤是会呼吸的”，原来每个看似坚硬的外壳下，都藏着片需要被轻轻触碰的柔软。
夜里十点，会所走廊飘着雪松与玫瑰混合的香。陈默路过888房，听见里面传来低低的对话：“妈，我今天让小陈按了纹身，他手很稳。”是林晚晴的声音，带着少见的柔软，“对，就是您说的那个能焐热伤疤的手。”
他躲在消防栓后，看见岚姐从房间里出来，后背的刀疤在灯光下泛着淡红，和林晚晴的纹身遥相呼应。原来有些秘密，早就藏在会所的每个角落，藏在雪松精油的冷香里，藏在云纹logo的褶皱中，等着一双手去轻轻揉开。
更衣间的灯在凌晨一点熄灭。陈默对着镜子练习按揉疤痕的手法，掌心在空气中划出蝴蝶的轮廓。他知道，明天推开888房时，林晚晴会像往常一样趴在床上，蝴蝶纹身的翅膀下藏着三十七道缝补的痕迹，而他的手，将继续用雪松精油的温热，去触碰那些被岁月封存的、关于勇气与愈合的秘密。
窗外的月亮贴着雪松梢头，陈默摸了摸口袋里的银质蝴蝶，突然觉得掌心的温度不再是职业需要，而是某种跨越伤痕的连接。就像岚姐的刀疤与林晚晴的纹身，就像他藏青制服下的谎言与妻子鞋垫上的小太阳，所有的褶皱与伤痕，终将在掌心的温度里，绽放成蝴蝶振翅的模样。
第二天，陈默如常来到会所。当他推开888房的门，林晚晴己经趴在按摩床上。他熟练地倒上雪松精油，双手轻轻覆上那蝴蝶纹身下的疤痕。林晚晴这次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趴着，呼吸平稳。
按揉间，陈默的手机突然震动，是妻子发来的消息：“老公，我知道你工作辛苦，鞋垫上的小太阳会一首陪着你。”他心头一暖，手上的动作更轻柔了。
结束后，林晚晴坐起来，看着陈默说：“陈技师，谢谢你这段时间的用心。”陈默笑着点点头。
之后的日子里，会所依旧人来人往，雪松与玫瑰的香气弥漫在每个角落。陈默依旧用掌心的温度抚慰着每一道伤痕，而那些关于勇气与愈合的秘密，也在这淡淡的香里，慢慢沉淀成最温暖的力量，让每一只“蝴蝶”都能在岁月中振翅高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