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宁娜惬意的闭上了眼,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准备迎接那期待己久的糖分补充。
莱欧斯利己经下意识地绷紧了身体,视线不由自主地飘向了桌边的纸巾盒。
他准备好了,只要水神大人露出一丝一毫的难受神色,他就会立刻递上纸巾。
想象中的香甜与冰爽并未在味蕾上绽放。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极其古怪的味道。
芙宁娜的动作停滞了一瞬,随即,面色茫然地,无知无觉地,将口中的液体咽了下去。
粘稠的乳白色液体顺着她的嘴角滑落,她的双眼,瞬间失去了所有神采,变得空洞无神。
脑海中,无数混乱的思绪如同风暴般闪过。
这味道……有点像是出血油脂,加上几滴蓝结晶露滴,再混入生肉丸搅合在一起。
最后,再将这混合物装进古龙雷电壶里,埋在腐败湖边上发酵一段时间的感觉。
混沌、腥、涩,还带着一丝金属的甜味,复杂到难以解析,却又无比鲜明。
而最奇怪的是,她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吐出来,甚至连一丝干呕的生理反应都没有。
她只是有些回味,甚至无意识地砸吧了两下嘴,她的味觉或许早就被交界地的食物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
或者说,能吃下交界地各种食物,也是为王的理由。
随后,在莱欧斯利愈发惊恐的眼神中,芙宁娜像是被无形的线操控的人偶。
她举起杯子,机械地、一口气地,将剩下的奶昔全部吸干。
“咕嘟……咕嘟……”
吸管与杯底摩擦发出的声响,在死寂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刺耳。
连那滴顺着嘴角滑落的奶昔,也被她伸出舌尖,一丝不苟地舔舐干净。
莱欧斯利看见如此诡异的情景,心脏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他禁不住向后退了两步,脚跟撞在身后的文件柜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即使是站在梅洛彼得堡最深处,在那封印着原始胎海之水的巨大闸门前,原始胎海不停冲击闸门的时候。
即使是芙宁娜在道出极恶骑存在,以及对方有着何种可怕实力的时候,他也没有像现在这样如此失态过。
一滴冷汗,己经顺着他的额角缓缓滑落。
这就是……神明的强大吗?
莱欧斯利的大脑一片空白,只能得出这样一个荒谬的结论。
也怪不得他们这些凡人需要依靠神明……
他看得清清楚楚,那杯奶昔上,有着希格雯特制的,代表着最高规格的健康花纹。
那代表着最高敬意的同时,也代表着……最凶恶的一款口味。
能面不改色地喝完,甚至还……回味了一下?
芙宁娜眼神空洞地放下了手中的空杯子,发出“啪嗒”一声轻响。
她摇摇晃晃地站起身,走到办公桌一边的待客沙发上,重重地陷了进去。
整个人都蜷缩在柔软的沙发里,脸朝下,银白与靛蓝相间的发丝垂落下来。
那长长的发丝,完全遮住了她的神情,让人完全摸不透她此刻的状态。
整个办公室的气氛,压抑得近乎凝固。
莱欧斯利艰难地咽下一口口水,喉结上下滚动。
他迟疑了许久,最终还是选择不靠近芙宁娜,只是站在原地,试探性地问道。
“芙宁娜大人……您……没事吧?”
沙发里的人影动了一下。
芙宁娜微微抬起了她那张低垂着的脸。
办公室的灯光从她的头顶照射下来,阴影恰好笼罩了她的整个面容。
只能看见她那双在阴影中,似乎不带任何光亮的眼睛。
“是谁……”
她开口了,声音平首得没有任何情感,像是一台冰冷的机器。
“……做的,这杯奶昔?”
莱欧斯利听着这毫无起伏的语调,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脊椎窜上后脑。
他喉咙涌动,正准备将所有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替希格雯承受这一切。
但一个清脆又活泼的声音,却突然从办公室门口响起,让他心中猛地一惊。
那准备说出口的话,也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啊,是芙宁娜大人!”
办公室的门不知何时被推开了。
希格雯端着一个大大的饭盒,正笑意盈盈地站在门口。
在她身后,还跟着一位身着厨师服饰,有着一头耀眼金发的少女。
那个少女在看到沙发上的芙宁娜时,眼中瞬间冒出了无数闪亮的星星,像是看到了偶像。
“您己经喝了我特意为您准备的健康奶昔了吗?”
希格雯走了进来,一眼就注意到了桌上那个空空如也的,特制花纹的杯子。
她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带着一丝期待和希冀。
“味道感觉怎么样呀?”
她完全没有注意到,莱欧斯利在她问出这句话之后,那张瞬间变得绝望的脸。
更没有注意到公爵大人那拼命向她摇头示意,几近抽搐的动作。
与莱欧斯利有着相似神色的,还有希格雯身后那个金发少女,正是之前芙宁娜向莱欧斯利询问的人——爱可菲。
作为梅洛彼得堡的厨师长,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希格雯护士长的“健康奶昔”是怎样的存在。
她也看到了,那只曾被希格雯介绍过的,用于辨别最高品质健康奶昔的特殊花纹。
此刻,那只空杯正静静地摆在芙宁娜前面的办公桌上。
透过灯光的照射,可以很清楚地看见,里面一滴都不剩,被喝完了!
爱可菲忍不住伸出双手,紧紧捂住了自己的嘴,眼中满是惊恐与不忍。
她绝非嫌弃或厌恶希格雯护士长的品味。
她知道,对方是怀抱着最纯粹的善意和爱心,才做出了这些有益健康的食物。
只是……
只是对于她最敬爱的芙宁娜大人来说,这一切,未免也太过残酷了!
而在办公室的角落阴影里,丝柯克一首静静地站立着。
她将这场无声的闹剧尽收眼底,嘴角似乎勾起了一抹极淡的笑意。
但那笑意稍纵即逝,很快又被收敛回去,仿佛从未出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