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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为世子近侍的第三天，云陌就见识了萧景琰的乖戾脾气。
"这茶是给人喝的吗？"世子将青瓷茶盏狠狠摔在地上，滚烫的茶水溅了云陌一身，"我说过要七分烫，这连五分都不到！"
云陌跪着收拾碎片，一片锋利的瓷片划破他的手指，血珠滴在青石地面上，像一串小小的红梅。
"小的知错，这就去重沏。"
"算了！"萧景琰烦躁地挥手，"备马，我要去校场射箭！"
校场上，世子连射十箭，只有三箭中靶。教习武师战战兢兢地指出姿势问题，换来一顿呵斥："你算什么东西，也配指点本世子？滚出去！"
云陌默默递上新的箭矢，注意到世子拉弓时左肩不自然地耸起——这显然是导致失准的原因，但他聪明地保持沉默。
"你觉得我射得如何？"萧景琰突然问道。
云陌斟酌词句："世子臂力过人，若能调整左肩位置，必能百发百中。"
出乎意料，世子没有发怒，反而若有所思："你会射箭？"
"小的不会，但观察世子射箭时，发现左肩..."
"过来。"萧景琰打断他，把弓塞到云陌手中，"照我说的做。"
在世子指导下，云陌勉强射出一箭，脱靶数丈。萧景琰哈哈大笑："果然是个门外汉！"奇怪的是，他的怒气似乎消散了，接下来的射击左肩不再紧绷，命中率明显提高。
回院路上，世子突然问："你识字？"
云陌心头一跳："略知一二。"
"我案上有本《孟子》，取'尽心章句'来读。"
云陌小心地捧起那本装帧精美的书册，流畅地读了起来。读到"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善天下"时，他注意到世子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彩。
"谁教你的？"
"小的母亲曾是..."云陌突然住口，王府规矩，奴才不得谈论出身。
萧景琰却来了兴趣："说下去。"
"小的母亲曾是教书先生的女儿，略通文墨。"云陌谨慎地回答。
世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明日开始，我读书时你就在旁伺候，顺便也学些东西。"
就这样，云陌获得了进出王府书房的殊荣。萧景琰虽然性情乖张，但对这个沉稳机智的小厮却颇为赏识，甚至允许他在伺候笔墨时一同听西席先生讲课。
"云陌，你觉得'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何解？"一次课后，世子突然发问。
西席先生紧张地咳嗽起来，这个问题太过敏感。云陌垂着眼睛回答："孟子此言，是说君王当以百姓福祉为先，江山社稷次之，自身享乐最末。"
"大胆！"萧景琰拍案而起，却在看到西席先生惨白的脸色时大笑起来，"答得好！我父王常说，瑞王府世代忠君爱民，这正是圣贤所言的道理。"
从那天起，世子对云陌的态度有了微妙的变化。他仍然喜怒无常，但开始在一些事情上询问云陌的意见，甚至允许他翻阅自己的藏书。
夜里，云陌回到偏房后总会练习"孤星诀"。这门神秘心法他己经坚持五年，如今己能轻松跃上房顶，耳力也远超常人。有次世子丢了一块玉佩，云陌凭借敏锐的听觉，在花园池塘边找到了它——这个本领让萧景琰既惊讶又佩服。
"云陌，若你不是家奴，说不定能考个功名。"一次课后，萧景琰半开玩笑地说。
云陌正在研磨，闻言手上一顿："小的不敢妄想。"
"我听说你每日寅时就起床练武？"萧景琰忽然问。
"只是些粗浅把式，强身健体而己。"
萧景琰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前天夜里，我见你在院中腾挪跳跃，那可不是粗浅把式。"
云陌背后渗出冷汗，正不知如何作答，忽听外面一阵嘈杂。王府总管匆匆跑来："殿下，太子爷驾到！王爷让您立刻去前厅见驾！"
"太子哥哥来了？"萧景琰惊喜地站起身，又疑惑道，"怎么事先没收到消息？"
总管压低声音："听说是微服私访，顺道来看望王爷。"
萧景琰整了整衣冠，对云陌道："你也跟着。"
前厅里，一位身着素色锦袍的年轻男子正在与王爷叙话。云陌跟在世子身后行礼，偷眼望去，只见那太子约莫二十出头，面容与萧景琰有三分相似，却多了几分沉稳威严。
"景琰长高了不少。"太子笑着扶起弟弟，目光却落在云陌身上，"这位是？"
"我的贴身小厮云陌，前些日子我落水，多亏他相救。"萧景琰语气中带着难得的亲昵。
太子眼中闪过一丝讶异："能得景琰如此看重，想必有过人之处。"他对云陌点点头，"你救了孤的弟弟，该赏。"
云陌连忙叩首："小的不敢当。"
太子却己经转向王爷："皇叔，景琰体弱，不如让他随我回京调养。太医院有位林太医，最擅调理此类虚症。"
王爷面露犹豫："这..."
"父王，孩儿想去。"萧景琰急切地说，"京城名师多，对学业也有助益。"
王爷最终点头同意。萧景琰欢天喜地地去准备行装，太子却留在厅中，若有所思地看着云陌退下的背影。
"那个小厮..."太子轻声问，"底细可清楚？"
王爷摇头："不过是几年前买来的家奴，身世寻常。但确实机灵忠心，景琰很喜欢他。"
太子微微颔首："既如此，让他一同入京吧。景琰身边需要可靠的人。"
云陌收拾着世子的行李，心潮起伏。京城，那是天子脚下，繁华无比的地方。老乞丐临终前曾说，"孤星诀"源自京城某个神秘门派，也许在那里，他能找到更多关于这门功法的线索。
更重要的是，他隐约感觉，自己的命运正在发生微妙的转折。从被卖的孤儿到世子心腹，如今又要踏入权力的中心——那座金碧辉煌的皇城。
窗外，一弯新月如钩，孤悬夜空。云陌摸了摸怀中那本己经翻烂的"孤星诀"，眼中闪过一丝坚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