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玉芝想到那个生死未卜,下落不明的儿子,胸口像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沉甸甸地坠着,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深处锐利的疼痛。
那是一种被生生剜去一块的空洞,风毫无遮拦地穿过去,留下刺骨的寒...
而后,那个瘦小干枯,天天被董寡妇虐待的小闺女身影又猛地撞进脑海。
那次她跑到自己跟前求救,自己说了什么?
“孩子,这可能就是你的命,长大嫁人离开这个家就好了...”
韩玉芝狠狠扇了自己一耳光,为什么?为什么没找别人,偏偏来求她?
冥冥中那孩子没找别人偏偏找到她门上来,或许就是母女之间斩不断的感应。
这念头像烧红的烙铁,烫得她灵魂都在抽搐。
韩玉芝死死盯着地上的男人,这个她上辈子爱到死的男人,像毒蛇盘在胸口,又冷又毒,咬得她喘不过气。
看着他那张脸,就觉得恶心,跟吞了苍蝇似的。
听见他名字,耳朵里都像扎了刺,嗡嗡响。
三十二年啊!她当他是亲人是爱人,结果呢?全是骗!全是算计!还亲手夺了她的寿。
“畜生,禽兽不如的东西,你竟然背着我干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那是你的亲生骨肉啊!
你为了和那个贱人的野种,亲手把我的闺女儿子送给那两个贱女人磋磨,你咋能这么铁石心肠,不,石头都比你有人味儿,你就是披着人皮的豺狼!”
韩玉芝蹲下身,一把薅起柳宏光的头发,恨得压根首痒痒的说道:
“这么多年,你躺在我身边,看着我疼着那两个野种,心里是不是在得意地笑?
看着我为了你们的孩子付出一切,看着我为失去的亲骨肉肝肠寸断,你他妈的是不是特别有成就感?
你这人面兽心的腌臜货,就该扒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
叫你不得好死,死了也下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魂儿都给你烧成灰,风一吹,渣都不剩!”
韩玉芝站起身,飞起一脚把柳宏光踢到了树杈上,曹旺德这货的魂魄刚稳住一点,就急不可耐飞出空间,飘到柳宏光面前。
掏出写得密密麻麻的几张纸,将笔强行塞到柳宏光手里。
“别装死,来,签字按手印。”
手腕断了的柳宏光,别说签字,笔都拿不住,眼见笔要掉下去,玉美华飘了过来。
打开小灰给的药瓶,在他右手腕处滴了两滴药水,不到一分钟,柳宏光感觉手腕不疼了。
看着手中的笔和飘在他眼前的几张纸,他顿时毛骨悚然。
没人拿着,纸张怎么自己飘在那?刚刚说话的男人又是谁?
他突然想起那会儿有人骑他身上揍他,还骂骂咧咧的,可这里只有他和韩玉芝两人…
曹旺德等的不耐烦,“老子让你签字你听不见?还是让我再次变成‘夏荷花’的样子给你看?”
柳宏光想起来了,这…这声音是那个龇着森森獠牙的恶鬼。
他“啊”的一声就要晕过去,玉美华提溜他衣领飘到地上。
隐藏身体,露出脑袋,笑嘻嘻看着柳宏光,“乖,听话,快点签了,这样你好我好大家好。”
看着没有身体且只有一张惨白脸的人头,柳宏光呼吸急促,还没等他翻白眼,那几张纸落到他的左手。
他扔掉纸,连滚带爬去抓韩玉芝,“玉芝,玉芝有鬼啊,你快带我离开这里。”
韩玉芝一脸鄙夷地看着他:“鬼?开什么玩笑,你连亲生骨肉都能活活烧死,还怕鬼?”
她故作皱眉继续补刀,“莫不是那个怪物娃娃来找你索命了?”
柳宏光蜷缩成一团,“我不是故意的,那个孩子...长成那样...”
话没说完,掉落的笔又回到他手里,“再磨磨唧唧的不签字,老子把你头拧下来当球踢。”
柳宏光慌慌张张签完了字,忽感自己的食指像被刀子割了似的疼。
低头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道血口子,而他的手也不受控制的按在那几张纸的签名上。
随即,纸张凭空消失。
他跪在地上,连连朝着西面八方磕头求饶:“我知道自己干了很多坏事,可我都是不得己的...”
一记无影手“啪”的一声扇在他的左脸颊:“不得己?来,现在讲讲你是怎么夺寿的?”
柳宏光抱着脑袋,泪涕横飞,“我真的不知道什么夺寿,就是有个丑女人看我身体不好,给我一瓶药丸,虽然气味不好,但真的管用。”
“管用到你爬了好几个女人的被窝是吧?”曹旺德一巴掌扇他右脸颊上。
“说,红纱巾和寿桃青铜锁怎么回事?”
韩玉芝刀子般的眼神剜过来,柳宏光喉结滚动了几下,硬着头皮把许顺光那套说辞端了出来。
“鬼话连篇...”
玉美华和曹旺德同时转头盯着韩玉芝,见两个鬼魂的眉头都皱成了'川'字,顿时厉声喝道:“你这谎话连鬼都骗不过,还不从实招来!”
柳宏光被她这声怒喝吓得一哆嗦,“丑女人确实是这么说的,”看到女鬼头马上要凑到他跟前,赶紧又说道,“但我自己琢磨出来用处了。”
丑女人给完他药丸,又递给他一条红纱巾和一把青铜锁,并指定他和韩玉芝“在一起”时,必须把红纱巾盖蒙韩玉芝的脸上,只要是头部就行。
那把青铜锁也必须放到两人睡觉的屋里,或是挂在门上。
柳宏光当时一头雾水,药丸和这两样东西有啥关系?
丑女人看出他心中疑惑,笑着说道:“没有这两样东西,你吃再多的药丸也没用,最后都得‘J尽人亡’。”
柳宏光从未想过自己这副身子骨,能够支撑他夜夜做新郎,只要不病恹恹的就谢天谢地了。
他敷衍点头应下丑女人的嘱咐,可人心就是这样古怪,明知不可能的事,偏偏要在心底偷偷存着几分念想。
当晚,他捏着鼻子吞下一颗腥苦的药丸,将铜锁压在枕下,又给韩玉芝蒙上红纱巾。
韩玉芝还觉得这是丈夫难得的情趣,却不知这一夜将成为他们婚姻中最疯狂的新篇章。
南炕上的两个孩子被阵阵声响惊醒数次,首到东方泛白,柳宏光才恋恋不舍地偃旗息鼓。
接连十几天,韩玉芝上工时总是腰肢酸软,脚步虚浮。
她开始讨饶,柳宏光嘴上应得爽快,可一到夜里又化作不知餍足的饿狼。
首到某个清晨,韩玉芝彻底瘫在炕上起不来身,柳宏光这才惊觉自己精力旺盛得反常。
他揣着那两样东西,转身就奔向了董寡妇家......